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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瞥回歸前的澳門

王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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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梅

1999-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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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瞥回歸前的澳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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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出自 1999 / 12月號雜誌 第162期遠見雜誌

「去澳門幹啥?澳門不是賭,就是色,有什麼好看的?」從台北出發前,幾乎所有的人提出相同的疑問。

「澳門馬上要在十二月二十日『回歸』了,這是中國最後一塊租界地,具有歷史意義,身為中國人總該去看看嘛!」口頭上,這是一貫制式的回答。

表面看來,「澳門回歸」這件事好像跟台灣無關。但是,自從一九九五年澳門和台灣展開通航之後,台灣人到澳門的旅客人口每年高達八、九十萬人次;新建落成的澳門機場,每天來去的旅客當中有四分之三都是台灣人,你感覺自己對澳門好像已無法置身度外。

在近兩、三年亞洲經濟普遍不景氣的狀況下,各國前往澳門的遊客都出現下降的局面,台灣客卻一枝獨秀,不降反升。根據澳門旅遊司統計,僅在九九年一月至七月,台灣旅客前往澳門的人數平均每月超過六萬兩千人次,澳門旅遊司駐台灣代表梁吳蓓琳信心十足地說,「我相信今年的人數可以突破一百萬。」

澳門是由澳門半島以及兩座離島——E仔島、路環島三個地方連結起來的。從位在E仔下榻的凱悅酒店進入澳門市區,路程不過短短五分鐘光景,但是必須通過兩座跨海大橋——友誼大橋和澳E大橋。

而第三座連接大陸珠海和澳門的大橋「蓮花大橋」,也即將完工。這條橋橫跨珠江口兩岸,完工之後可將港、澳、珠連成一體,準備趕在回歸的當天舉行通車大典。

取名「蓮花大橋」,因為「蓮花」是澳門特區未來的區徽,一如「紫荊花」是香港特區標誌一樣。降下了殖民國的國旗,換上新的旗幟,不僅代表一個政權的替換,也代表這塊土地從此跨入新的命運。

各項回歸慶典活動,將從前一天晚上十二月十九日陸續展開。屆時,除了盛大的酒會晚宴,鄰海的新口岸一帶還將發放五光十色的煙火。隔天上午,才舉行正式的移交大典。屆時,澳門最後一任總督韋奇立下台一鞠躬,改由澳門首任民選特區行政長官何厚鏵接棒,澳門從此掛上蓮花區旗,成為中國版圖上第二個特別行政區。

被忽略的第四地

在世界地圖上,澳門恐怕連一個「芝麻大小」都還不如,土地面積只有二十一‧四五平方公里,是鄰近的香港總面積的二%;人口四十二萬兩千,還不及香港的七%。這麼「迷你」的一塊土地,在被葡萄牙人「託管」了四百餘年之後,終於要在本世紀末的一九九九年,交還到中國人手上。

葡人掌管的四百多年間,始終將澳門視為「搖錢樹」,澳門一度成為最大的人口販賣中心。以葡萄牙、西班牙、英國人口販子為首的機構,將數以萬計俗稱「豬仔」的華工,經由澳門出售到美洲和大洋洲,藉此斂財。根據文獻記載,到一八七三年為止,一共有十八萬名中國人被販賣出洋。

除此之外,葡人又在澳門大肆發展博彩業,讓賭博正式合法化,使澳門搖身一變成為亞洲最具規模的賭城。但相較於博彩業,其他行業因為沒有良好的政策支撐,導致澳門的經濟日漸萎縮蕭條。

時至今日,外界只要談到澳門,就只想到賭,似乎早已忘卻了澳門這一段晦暗沈痛的歷史。

如今,一般人口中提到中國,幾乎都是說「兩岸三地」,指的是中國大陸、香港、台灣。香港《亞洲週刊》總編輯邱立本提醒,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兩岸四地」,這第「四地」——澳門,也是中國領土的一部分。不過,大家常常忽略了澳門的存在,忘記澳門也應該擁有它的地位和發言權。

其實,就連澳門人彷彿也忘了自己的發言權。長久以來,澳門人在地理形式上是葡萄牙的殖民地,在文化傳播訊息上則始終淪為香港的殖民地。澳門人早上起床看的是香港的報紙;出門後談論的話題也是圍繞著香港:香港的哪位官員說錯了什麼話、哪個明星又鬧出什麼八卦新聞;晚上回到家扭開電視,和香港人看的又是相同的節目。這些大家早就習以為常,從來沒有人認為有什麼不對。

香港的「後院」

車子在澳門碼頭停住,打算前往香港的乘客每天都必須在這裡轉搭渡輪,兩地相距時間一小時船程,另外一條主要的路徑就是靠小型直昇機空中運輸。

澳門被香港人稱做「後院」,香港人常自豪地說,澳門的經濟規模絕大多數是靠香港撐起來的,香港客在這裡進進出出,九○%都是為了賭而來。

港澳兩地的海上交通非常發達,經營海運服務的兩家公司遠東船務和港澳飛翼船擁有的波音噴射船、飛翔船、飛翼船、淺水高速船、快達快輪等加起來一共四十五艘,二十四小時全天候行走,尖峰時段每隔十五分鐘就開出一班,總載客量每年高達一千七百萬人次。

澳門人對香港瞭若指掌,反過來,香港人對澳門卻是一知半解。舉例來說,香港人幾乎不看澳門的報紙、電視,即使看,也是以負面消息居多。

《亞洲週刊》香港特派員王睿智說了一則笑話:「你如果問香港人:『誰是澳門的現任總督?』我相信起碼有一半以上的人會毫不考慮地回答:『何鴻燊!』」

澳門最後一任總督名字叫做「韋奇立」,但是一般知道「何鴻燊」的,顯然比知道「韋奇立」的人要多得多。何鴻燊是澳門旅遊娛樂公司的負責人,一般人稱他為「賭王」,他所經營的澳門娛樂公司旗下掌控了澳門所有的賭場,包括賽狗、賽馬以及各種彩票。

廣東暨南大學特區港澳經濟研究所教授馮邦彥指出:澳門旅遊娛樂公司是澳門經濟中實力最強、影響力最大的企業集團,並已變成澳門的「第二勢力」。而根據一般的說法,港資開始大規模湧入澳門的先聲,便是始於何鴻燊。

雖然在地理位置上與經濟實體上,香港和澳門如此「接近」,但香港人看待澳門回歸,反應也極為冷淡。

從小在香港長大、目前擔任台灣大成長城集團駐香港的負責人簡明智回憶,年輕的時候喜歡玩相機,還常常專程到澳門拍攝舊街景,一年少說去個六、七趟。從台灣念完書之後回到香港工作,這十幾年來平均一年去不到一次。簡明智認為,澳門對香港人而言,不過就是「銷金窟」的代名詞。

有人稱澳門是「東方的蒙地卡羅」「亞洲的西西里島」,也有人說它是「男人最後的樂園」;但邱立本以資深新聞工作者敏銳的觀察角度分析,「遊客社會」與「本地社會」在澳門可說是兩個不同的極端。

儘管在當地一般老百姓的生活對話中,將黑幫分子為了搶奪地盤而發生的火拚事件視如家常,但根據進出澳門採訪不下百次的王睿智觀察,澳門有一個獨特的現象,這些黑幫勢力和老百姓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一般居民還是照常過日子。

隱藏在俗豔下的文化深度

隔海看澳門,一般人只看到它俗豔的一面,其餘則乏善可陳。王睿智起初也這麼認為,等到實地探訪了幾次之後,發現澳門南歐文化的建築和遺產頗為豐富,整個社會氣氛仿若五○、六○年代的香港,連當地人使用的廣東話,都像是父母那一輩的慣常用語,帶了點復古味。

其實,澳門的文化深度,連香港都瞠乎其後。在這塊小小的土地上,竟然擁有十二座博物館,包括澳門文化中心、澳門博物館、澳門藝術博物館、海事博物館、賽車博物館、葡萄酒博物館……。澳門大學社會及人文科學院講師莫麗明就相當自豪澳門豐富的文化遺產,「香港有這麼多嗎?」她反問。

除了這些文化寶藏之外,另一項頗令澳門人感到自傲的:澳門是國父孫中山先生孕育現代民主思想的溫床。

當年,國父在香港「西醫書院」以第一名的優異成績畢業後,第一個行醫的地點就是澳門,在鏡湖醫院擔任義務醫師,並開設一間「中西藥局」。後來,國父移到廣州行醫,但仍經常往來奔走於香港、澳門之間。一八九四年,國父上書給李鴻章一封長達五千多字的信,倡言救國大計,提出「人盡其才,地盡其利,物盡其用,貨暢其流」的主張,就是他在旅居澳門期間完成的。

探訪澳門,可稱得上是一趟歷史追溯之旅。

藝術工作者王楨寶帶著外來訪客,領頭走進一條巷弄,不經意地瞄了一眼路標:「板樟堂巷」,就在澳門最著名的觀光地「大三巴牌坊」旁邊。這一帶聚集的幾乎都是輕工業,賣服裝成衣和工藝品,還有幾家別具南歐情調的小型咖啡館,「這裡是葡萄牙人最常來聚會喝咖啡的地方,」王楨寶補充。

一般人都把「大三巴牌坊」看成是澳門的地標,它的前身本來是聖保祿大教堂,不料,一八三五年的一場大火將教堂燒得精光,僅剩下教堂的前壁,也就是眼前看到的這座牌坊。

拐了幾個彎之後,領路的王楨寶轉進「草堆橫街」。記憶中,這條街的附近就是國父當年開設「中西藥局」行醫施藥的所在地。如今,偉人不在,街坊的面貌也完全走了樣。

又拐了幾條巷子,走入一間專賣古董的「梳打埠懷舊店」。店主阿倫笑著解釋,「梳打」在廣東話就是「輸得精光」,若是有人到澳門去賭,輸得光溜溜地回香港,通常就會被人嘲笑:「他去梳打埠了!」

「賭」和澳門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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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和澳門密不可分。澳門政府統計,僅僅是靠著博彩業一項,占澳門政府稅收的比重就高達五五%。邱立本惋惜地感嘆,無可諱言,澳門長久以來一直掉入「賭」的深淵,使得它始終擺脫不掉一個「寄生社會」腐化的模型。

聽到外人批評澳門因為賭而導致社會風氣落後敗壞,王楨寶雖然感到無奈,但又不想多做抗辯。他語氣平和地說道:「別人怎麼看你,這是他們主觀的感覺,你生氣也沒有用,你的形象是別人給你的,我們不會為了這種事激動地去抗爭,搞得頭破血流沒意義。」

留學日本、並曾在澳門賈梅士博物館工作的王楨寶,做了一個比喻:「就像我們以前聽人家說,台灣都是『馬殺雞』,後來又說是黑道,現在則是黑金政治。你能去跟人家辯嗎?只有靠自己振作。」

不喜歡抗爭,凡事帶點逆來順受,則是澳門人性格中一個很重要的特徵。

同樣是面對回歸,澳門人的情緒顯然沒有像香港人在回歸之前表現得那麼血脈僨張,對主權意識反應好像一點也不強烈,社會氣氛一片安靜祥和。《澳門日報》資深記者尤肖吾觀察:「這裡有關意識形態的話題不強,大家也沒興趣談論。」

王睿智也贊成這個說法。基本上,澳門在政治立場上沒有什麼「排他性」。譬如,澳門和香港同樣是移民社會,從大陸內地移居而來的人口至少占了五○%以上,但澳門對外來移民保持一視同仁;在香港就不一樣了,一般人常把「我們香港人如何、如何︰︰︰」掛在嘴邊,視「香港人」的身分高人一等。王睿智又補充了一句:「就連你們台灣,也拋不掉省籍情結。」

最明顯的差異就是,香港回歸之前,社會上普遍出現了恐共的情緒,許多人爭相避走移居海外;而在澳門街頭,可以感受到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仍是一派悠閒,並未出現任何異狀。

「為什麼澳門人不移民?」拿這個問題問不同的人,得到的答案竟然大同小異:「這裡很好啊!還要移到哪裡去?」一位年輕人則回答得更直接:「沒錢,跑不了!」澳門政府新聞司一位官員私下透露:「事實上,澳門也跑了一些人,但是並沒有造成連鎖效應。」

沒有聲音的地方

從這個角度來看,澳門人「無爭」的性格,讓他們無形中喪失了自主權;但若換另一個角度看,也正是出於這種「無爭」,得以讓澳門在歷史上躲過許多戰爭的劫難。

當地的老百姓常自詡澳門是一塊「蓮花福地」。從被葡萄牙人接管之後,除了一九六六年十二月三日爆發最嚴重的「一二‧三事件」,澳門的左派團體和澳門政府曾經發生過一次流血衝突之外,澳門就再也沒有出現任何激烈的政治抗爭,始終都是「沒有聲音的地方」。

有關「一二‧三事件」的始末,起因是E仔小學申請擴建校舍未獲批准,校方決定自行動工搭建,遭到警方干涉,當地居民及師生和警方發生對峙衝突。由於澳門政府未及時妥善處理,最後「警民衝突」擴大為「民族鬥爭」,有十餘名群眾被葡國軍警槍殺,近百人受傷或被捕,澳門居民發動罷市、罷工、罷課,轟動了整個社會。

「一二‧三事件」引起中共方面極大的反彈,北京認為葡萄牙政府侵犯了部分中國的主權。在強大的壓力之下,最後里斯本讓步,並由澳門政府出面向中方道歉,接受中方提出的條件。由於這次事件,鞏固了中共在澳門的勢力。

另一種說法是,由於澳門政府在政治立場上一直比較傾向北京,老百姓在心態上認為回歸中國理所當然。相較於英國政府在香港的諸多建樹,將香港帶入一片繁榮盛世,普遍贏得香港居民的信賴與好感,澳門老百姓則對葡萄牙政府的無為而治甚為反感,莫不盼望早日回歸祖國。

沒有抗爭不表示人民不怨

澳門雖然沒有政治抗爭,但並不表示沒有民怨。當地居民常私下議論,同樣來自歐洲,英國是強國,葡萄牙是弱國;英國人拚命替香港賺錢,葡萄人則拚命從澳門拿錢,這是澳門政府最為老百姓詬病的一點。

以近幾年澳門出現史無前例的空屋率來說,就是最明顯官商勾結之下的惡果。

一九九一年,受到香港房地產大幅飆升的牽引效果,澳門也掀起了一陣地產熱。澳門政府拚命填海賣地,五年間批出的土地平均每年都超過三十公頃,總數達一百八十五公頃之多,遠遠超出中葡簽定的聯合聲明中規定的﹁每年最多可批出二十公頃土地﹂。澳門政府只要有錢可賺,就拚命發建屋執照,也不管市場胃納量是否能吃得消。

放眼望去,新口岸一帶一棟連著一棟拔地而起的樓房,幾乎每一棟都是空的,蓋好了之後始終乏人問津,一棟十七層樓高的建物,從上到下一共一百三十六戶,兩年來總共只住了四戶。根據當地地產業者估計,目前澳門至少有五萬間空戶,光是這五年中新建好的成屋,未來即使再花個十年,恐怕也消化不完。

政府官員行政效率低,貪污又嚴重,許多人即使本來想到澳門投資,也紛紛打了退堂鼓。幾年前,澳門日資「八百伴百貨公司」負責人稻葉微就曾經用尖銳的言詞公開為文批評:澳門的海關行政效率惡劣、貨品運到澳門之後經常失竊、提貨時間又長、入口文件只准使用葡文……總而言之,對投資者造成非常大的障礙。

暨南大學馮邦彥教授分析,體制的問題造成澳門政府的高級官員大權獨攬,而這些高官往往隨著澳門總督的去留而頻繁調職,形成政策的不穩定。

更讓當地居民氣結的是,在澳門的葡萄牙人普遍具有優越感,尤其是政府官員的態度傲慢,覺得自己地位高高在上。曾有一名華籍的女記者去採訪葡籍官員,這位官員很不客氣地當面讓她吃了閉門羹:「你根本不懂葡萄牙文,沒有資格訪問我,我不接受你的採訪!」

這名女記者就是莫麗明。莫麗明曾經和不少葡人打過交道,她強烈感受在澳門的葡人普遍有優越感,看不起中國人,她直言不諱:「在澳門,沒有緬懷和傷感這件事,老百姓都想讓葡萄牙人早點走!」

莫麗明曾被保送留學台灣,後來又進入香港中文大學念研究所,本來有很好的機會留在香港工作,但她最後決定回到澳門。「留在香港,充其量我只不過是一個小角色,香港不缺我這種人,但是澳門需要我!」

仗著帶有幾分女俠的豪氣,莫麗明心裡一直有一個願望,要在澳門大力推動自由改革的風氣,「這裡的人不太關心公共事務,對政治冷感,一方面也是無力感,但你總要讓當權派知道你有不同的意見和想法啊!每個人都有權利表達自己要的和不要的!」

處於發展的轉折點

今年,莫麗明在澳門大學開設了一門課「回歸工作坊」,把澳門回歸當成單一的研究課題,學生反應十分熱烈。莫麗明說,一九九九年,是澳門的一個轉機;或許是生機,或許是危機,重要的是,永遠不要放棄希望。她爽朗地笑稱:「你看,你們台灣也是一點一點進步,才會有今天!」

「澳門正處於發展的轉折點,」九○年冬,美國著名的「麥肯錫顧問公司」(Mckinsey & Company)在一篇研究報告中指出:澳門一直採取的「隨波逐流」(Ride with the tide)的發展模式,迄今已走到了一個盡頭。一些重大的、結構性的不利情況影響了澳門的經濟。然而,在做出發展澳門基礎設施的承諾之後,澳門現在有機會重新確定發展方向,因此必須充分發掘這一重大轉折時期所賦予的潛力。

深夜中凝望澳門街道,澳門正靜靜地沈睡。

這是中國近代史上「最後一道傷口」。中國人和葡萄牙人在這塊土地上同床異夢共同生活了四百多年,如今終於要結束這段貌合神離的結褵。不論留下多少滄桑血淚,不管是出於人民的企盼還是歷史的宿命,它終究得從漫漫長夜中甦醒。

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二十日、在千禧年來臨前的最後一刻,這塊土地即將要換上另一幅旗幟,以另一個姿態、另一張臉孔,奔向下一個世紀未知的命運。

特寫澳門首任行政長官何厚鏵

一九九九年五月十五日,澳門誕生了有史以來第一位民選的父母官 ,四十四歲的何厚鏵擊敗了競爭對手,以高達八○%以上的支持率脫穎而出。

對澳門居民來說,「何厚鏵」這三個字並不陌生,因為早在好幾年前,澳門各界即已盛傳何厚鏵將是第一屆特區行政長官的熱門人選。何厚鏵以高票當選,似乎早在民眾意料之中。

何厚鏵出身商賈世家,一九五五年生於澳門,十四歲便留學加拿大。一九七八年自加拿大多倫多約克大學畢業,主修工商管理。畢業後不久,又取得加拿大會計師的執照,曾經在加拿大及香港工作過一段時間。

何厚鏵的父親何賢早年靠經營銀樓業起家,他同時也是澳門當地赫赫有名的仕紳,政商人脈亨通,交遊十分廣闊。何賢雖然不是澳門最富有的商人,但影響力無人可比。澳門在一九六六年爆發「一二‧三事件」,當時負責出面斡旋調停的就是何賢。由於何賢的見義勇為與樂善好施,當地居民私底下曾送給他「澳門王」的封號。

在二十八歲那年,因為父親病重,何厚鏵臨危受命接掌父業,出任澳門大豐銀行常務董事與掌理家族的其他事業。何厚鏵為人行事頗有乃父之風,澳門傳播媒體對他的評語是「冷靜、理智、隨和、謙厚」。他活躍於政商界,在諸多工商組織中擔任要職,當選澳門特首之前,已出任北京全國人大常務委員、澳門特別行政區籌委會副主委等職。

很多人不自覺地拿何厚鏵與香港特首董建華比較。香港回歸迄今,董建華得到的評價正負各半,但明顯看出董建華稱不上強勢特首,主要因為他沒有自己的班底,各行政部門的官員有很多是從英國政府留任下來的,董建華本身無法掌握真正的實權。若從這個角度來看,與北京關係一向良好的何厚鏵,手上是否握有「尚方寶劍」?

根據澳門資深的新聞界人士分析,何厚鏵的班底幾乎都是由他自己挑選,這批高級公務員的素質整齊,是一支頗具專業水準的隊伍。沒有舊勢力的負擔,何厚鏵應較能發揮他的理想。但一切尚未展開正式運作之前,都還是推測,至少要觀察個一年半載才能下定論。

至於澳門回歸之後的對台關係,何厚鏵並未像董建華一樣設立一個專職位置,必須假手第三者來處理對台關係,何厚鏵似乎「可以自己來」。在他的公務員班底中,有幾名官員有留學台灣的背景,由此可見,他並未另眼相看和台灣的互動,而是以平常心處之。

面對未來,澳門百廢待舉,很多人擔心年紀尚輕的何厚鏵,是否真有什麼魔術棒能將澳門徹底改頭換面?但也許正如澳門人慣常使用一句成語形容自己:「衰倒貼地」——爛到不能再爛了!不論何厚鏵能變出什麼把戲,至少情況不會比現在更壞!(王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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