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一直創作下去,並且還有一點點的學習,才是經營琉璃工房最開心的收穫,利潤從來不是我們首要追求的,若是從EPS角度來看,還會覺得我們很傻呢!」這一天張毅和楊惠珊都是一身素雅黑白搭配的穿著,面對記者的來訪很低調,不敢也不願意將自己和經營成功大賺錢的台商相提並論;然而從1995年到大陸發展,如今上海的第九家門市即將在新天地開幕,北京另有五家、大連也有據點,一年下來的營業額(含新加坡和香港)超過新台幣5、6億元,琉璃工房的經營成功卻是有目共睹。
對張、楊兩人更大的意義是,多年來一個曾經是金馬導演、一個曾是亞太影后的這對銀幕最佳搭檔,十五年前毅然投入琉璃脫臘藝術的鑄造,堅持中國人自己的藝術,終於獲得肯定。
來到上海近郊台商設廠最多的七寶工業區,琉璃工房帶有中國味的磚紅色圍牆最是搶眼,寧靜的庭院內溝渠、綠樹獨樹一格,走進張、楊兩人充滿藝術氣息的辦公室,人的動作都會變得優雅起來,然而談起兩人一路來到上海打拚,這兒上演的故事與圍牆外大小台商的奮鬥歷程,並無二樣。
「就是一個你想不想再做的問題,」張毅回憶起當年琉璃工房在淡海的廠址,因著新市鎮開發計畫的限制無法擴建,而想租別的廠房又租不起,他和楊惠珊當時對琉璃工房的投資已到了「傾家蕩產」的地步,而市場還沒有開發出來,要不要再往下走,成本是一大考量。
1992年滿是挫折、舉棋不定的他們來到北京的一場展出,堅定了他們到中國發展琉璃藝術的決心。展出期間佳評如潮,但都比不上前北京故宮博物院呂姓院長的一番話帶給他們的激勵,「茫茫十二億人口中,竟是這對拍電影的外行人,讓中國的琉璃藝術重新再出發!」
1995年剛來到上海發展時,七寶工業區還是一片荒蕪,就從一草一木、一瓦一磚開始整地建廠,蚊蟲滋生的惡劣環境下,楊惠珊記得每天不同時段飛來叮人的蚊子長相都不一樣;當時缺電,夏天在窯房裡熱得快窒息,冬天又常凍得她胃抽筋。但是他們兩人一點也不覺得苦,能將夢想伸延到中國大陸,「把過去的不可能、在這裡變成可能」,兩人樂得一頭栽進工作裡頭埋首創作,友人常問起他們從不需要度假休息嗎?答案很肯定,「工作就是我們最大的樂趣!」
滿懷著使命感,一心要將東方的琉璃推廣如西方的水晶那般受人喜愛,張毅自己分析,「可能就是我們沒有那麼商業,反而容易被接受,得到支持。」
從北京到上海,每一次琉璃工房的展出,無論是媒體或參觀者,都被這對放棄在影劇界發展、來自台灣的知名導演與影后,那份對琉璃的喜愛與奉獻深深打動。
一位經常買琉璃工房作品送人的香港建商就表示,「他們的故事感人,作品就別有意義,上海人是這樣,只要你有特色,他就會買,無論是貴或便宜。」
買一個情感的互動
根據楊惠珊的觀察,現代人都很寂寞,來到琉璃工房,常常買的不是那個作品,而是買一個「情感的互動」。例如,他們有一個作品是一片荷葉上有九隻小青蛙,取名「大聲合唱一首歌」,還有附文解說「一人一把號,各吹各的調」,結果海基會買了五、六十個送給海協會。另外一個賣得最好的作品是一隻造型很可愛的小老鼠揹著一個大錢袋,把小老百姓搏命愛財的情感趣味,很幽默地表達出來。
除了作品有特色,張毅「限量生產」的行銷理念,提高了產品的附加價值也增加顧客收藏的意願,是琉璃工房成功的一大主因。作法是先透過成本計算,決定好某項設計的生產總數,一旦量產達到限量總數,就將模子毀掉以根絕無限生產的利誘,不像一般製造商會將熱門商品大量生產,一旦同業也跟進,就變成削價競爭,反而利潤減少。
理想與利潤的均衡
「如果沒有好的經營管理,維持一定的獲利,又如何能夠繼續向前走,實現理想?」張毅指出,目前琉璃工房的投資損益已經平衡,但是為了追求更高的藝術價值與創新,後續的投入仍然相當可觀。例如,楊惠珊目前正在雕塑的仿元代千手千眼觀音塑像高度一百六十公分,預計至少費時十年才能燒製成功,是過去從未嘗試過的大型作品,光是訂做的爐窯就要花1000萬元人民幣,還不包括耗費的工時、原料、設計規劃等成本,以及可能有90%的失敗率(第一尊雕塑在九二一大地震時掉落地面斷成五截)。
正如張毅經常對來訪媒體所描述的,琉璃工房帶進大陸的,是一種「理想」與「品味」,但也毫無保留地讓大陸瞭解現代的藝術,追求的其實也是一種「理想」與「利潤」的均衡。(刁明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