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代晚期,非洲剛獨立的時候,我正好在東非。當時那裡瀰漫著一股陶醉的氣氛,縱然那些國家知道,殖民時代並沒有為他們留下任何發展經濟或實施民主的準備。
1980年代,許多非洲國家都陷入了困境:烏干達、剛果、肯亞、奈及利亞都有貪腐問題,也常出現殘酷無情的獨裁者;象牙海岸的總體經濟政策則誤入歧途。在1980年代,這區的很多國家都去找世界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IMF)求援。他們也的確獲得了援助,援助中的貸款則較捐助多,但重點是那些機構附帶了為協助他們做「結構調整」而設計的條件。
通常這些條件都會造成誤導,而貸款給這些國家的用途也搞錯了方向。這些接受貸款的國家,被要求把經濟結構改善到符合IMF的市場基本教義及華盛頓共識下的政策。
資源遭剝削非洲更貧窮
自由化把非洲市場的大門開放給外國貨品,但非洲國家卻根本沒有東西可賣到國外去;資本市場打開後,也沒有資金投注進來,那些投資者倒是更有興趣把非洲豐富的天然資源弄出去。
通常IMF的要求會帶來政府財政緊縮,雖然每個國家也都必須學習量入為出,可是有些IMF的要求也太沒必要了;它甚至會強加限制,不准借錢的國家妥善運用有限的外援,像衣索比亞,IMF非常過份地要該國在評估預算收支平衡時,不要把外援算進去;結果,最後外援只能拿來充實準備金,而不能用來蓋醫院、建學校或鋪道路;難怪,這些政策無法帶來成長,可是債務負擔卻跑不掉。
非洲經濟沒有成長,人口卻成長了;非洲的土地廣大,原本足以用長期休耕的方式維持當地的生產力,可是在人口日增的壓力下,這種方式已經行不通了,於是農業生產力下降,貧窮率上升。
資本遊戲擴大貧富差距
全球化再度略過了非洲,即使那些有良好總體經濟政策的國家,也無法吸引全球化的投資,曾大幅提高亞洲農業生產力的「綠色革命」(Green Revolution)也把非洲冷落一旁。如今,非洲的農業生產力只有亞洲的三分之一,雪上加霜的愛滋病肆虐又造成極大打擊。此刻正如我們所見,這種種情況使21世紀初的非洲,貧窮人口已經比二十年前增加了一倍。
佛里曼在他2005年的新作《世界是平的》一書中,談到全球化和科技已經把世界拉平,創造了一個平等的競技場,使已開發和開發中國家都能在競技場上以平等的條件一較高下。就「某些」方面來說,世界的確比過去要平等多了,世界各領域的人也比過去任何時候更能互通聲息;但是,世界並不是平的。
任何國家想要加入這個高科技全球化的新世界,都要有新科技、電腦,以及其他設備,才能和世界其他地方聯繫。想要在全球化經濟中競爭的個人,必須擁有技術和資源才辦得到。
印度有些地方像班加羅爾,既有科技也有會使用科技的人,但是非洲就沒有。當全球化和新科技,把小部分的印度、中國與先進國家間的差距縮小時,非洲與世界其他地區的差距卻更大了;一國之中,貧富差距也愈來愈大,這麼一來,有能力進行全球競爭的人和沒有能力這麼做的人,兩者的差距也更大了。
全球化價值觀有賴調整
高科技是需要大資本的遊戲,常需要政府和國家的巨額投資,先進工業國家和他們的大企業擁有這種資源,但很多國家並沒有。世界不僅不是平的,從很多角度來看,甚至愈來愈不平了。
東亞國家善用了全球化,他們的成功是全球化可以幫助開發中國家的最佳論證;可是世上有些最貧窮的國家,他們仰賴來自世銀、IMF的援助,或是歐洲、美國、日本的捐贈者;而為了獲得援助,他們被加諸種種附帶條件(雖然已比過去少了很多),使他們還是不能實施自己選擇的經濟政策,包括那些已經在東亞證明過極成功的政策。
開發中世界的問題,其他地方都解決不了,他們只能靠自己;可是至少我們可以創造一個比較平等的競技場,如果能讓這個競技場比較有利於開發中國家,那就更好了。基於道德,我們必須這麼做;為了自利,我們也該這麼做。畢竟,他們的成長也有助於我們的成長,開發中世界的穩定和安全,對已開發國家的穩定和安全也會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