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11月中上檔的《時間之外》是優人神鼓讓人耳目一新的年度重頭戲,顧問團一致推薦。此外,台灣的實驗劇場近來活力充沛,年底都有創新作品,值得體驗。
本期要介紹的《如果沒有你》,則讓藝文界與媒體全都跌破眼鏡,又引頸期待,因為,雲門要「搞秀場」了!
《水月》雖美 卻不似在人間
近來談起雲門舞集,一般人的印象,多落於「黑白」。
1997年,以228歷史為背景的《家族合唱》首演落幕後,雲門舞集創辦人、藝術總監林懷民決心不再以舞蹈說故事,而要用舞蹈的語言說話。
林懷民的意思是,以往,他用舞蹈去探索與表現自己從哪裡來、台灣人與土地關係等命題,但舞蹈有舞蹈本身難以言說、無法追問目的與意義的寫意之美,就像美國現代舞大師喬治.巴蘭欽(George Balanchine)說的:「舞蹈就像玫瑰花,玫瑰花很美,不用問為什麼。」
1998年後,雲門推出的《行草三部曲》《水月》與《屋漏痕》。經過靜坐與書法訓練的舞者,一身素雅,在舞台翩翩起舞,確實體現了前所未有的空靈與極簡的美學,帶給觀眾極大的震撼,卻始終脫俗地好像不屬於人間。但舞者是人,也有七情六慾。 每年,全台灣最好的年輕舞者都卯足全力拚進雲門,他們正值青春,充滿活力,愛吃麥當勞,也可能跳過街舞,也喜愛到KTV唱歌。
如果青春有本色,如果流行音樂深植於台灣文化的底蘊,有著難以想像的影響力,雲門可以怎麼表現?這些問題在雲門內部醞釀許久。
一天,林懷民走進浴室,準備洗澡時,無意識的哼起了白光的歌:「如果沒有你,日子怎麼過,反正腸已斷,我就只能去闖禍。」無賴又芭樂的歌詞與曲調,一下帶他回到1930年代的上海,林懷民靈機一動,「何不用它來編舞?」
過去,在《我的鄉愁,我的歌》等作品,雲門也曾用流行單曲入舞,但全部都以流行歌曲編舞,有如秀場,這可是第一次。
去年開始,整個舞團動起來,每個舞者各自貢獻他們有共鳴的歌曲,花了近半年的時間激盪,選歌的標準就是要能入舞,從100多首精煉到最後的18首,歌手從白光到盧廣仲,從鳳飛飛到周杰倫,還有黃小琥、伍佰、江蕙、張惠妹、張震嶽、陳綺貞、順子、張學友與羅大佑等。
排練過程中,現任雲門助理藝術總監、也是第一個得到國家文藝獎的舞蹈家李靜君,一路跟著林懷民與舞者,親眼目睹林懷民扭腰擺臀、下海演戲、甚至跟著〈對面的女孩看過來〉一曲裝可愛,大呼精采。
平常安靜清幽的八里排練場,這段時間來笑聲不斷。不僅如此,這也是雲門舞者首度可以上妝、畫睫毛膏,穿上色彩繽紛的舞衣,熱鬧非凡。
18首流行歌 串連18個文化面
表演藝術協會祕書長于國華認為,《如果沒有你》最讓人好奇的是,舞者如何拋開對歌詞的依賴,用肢體表達對音樂的感受?18首流行曲代表18個台灣文化的切面,如何用肢體回顧時代的氛圍?
對此,林懷民不改嚴苛。先前驗收彩排,除了熱鬧狂歡的〈如果沒有你〉〈煞到你〉,最讓媒體與工作人員驚豔的曲目是周杰倫的〈不能說的秘密〉。
男舞者在舞台上,獨自背對觀眾,隨著旋律,一晃一晃,一撞一撞,表現出撞到瓶頸卻無法告人的感覺,從頭到尾,只有一個動作,卻帶來非常大的震撼。原來,排舞時,林懷民發現潛藏在旋律裡的低音鼓,要男舞者就抓著這個低音發揮。
另外,難度最高的是蘇芮的慢歌〈是否〉。林懷民給的指示是「受傷的小指」,女舞者的小指受傷了。
他小心翼翼地照顧破口的小指,在獨舞中,像記得生命裡一件永遠無法忘記的傷口旋轉,令人動容。
《如果沒有你》是雲門有史以來最具娛樂性的一支舞作,大家不免想問,雲門的秀場,跟一般的秀場有什麼不同?
身為雲門最資深舞者的李靜君觀察,作為台灣重要藝術家,林懷民已經豁然自在,可高可低,不再ㄍㄧㄥ(矜持)了,也因此,觀眾不但能輕鬆享受《如果沒有你》帶來的愉悅,也能看到林懷民文學家、哲人的靈魂,與舞者的身段。
林懷民預告,全場氛圍將忽而秀場、忽而卡拉OK,屆時歡迎觀眾一起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