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今的商業世界中,一股強大的力量,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重塑經濟結構與財富分配,這就是所謂的「超巨星資本主義」(Superstar Capitalism),這股浪潮將極少數頂尖個體的影響力與收入推向頂峰,使得個體本身成為商業運作中的核心驅動力量,甚至凌駕於他們創立或任職的傳統企業之上,從華爾街到矽谷,再到好萊塢,財富、股權和權力的集中程度,已經達到了令人瞠目結舌的歷史高點。
當前美國股市價值的集中程度令人震驚,而這背後,是對創始人或關鍵領導者個人能力的極度依賴。
《經濟學人》報導,舉例來說,在美國十大最有價值企業中,有四家〔Alphabet、波克夏海瑟威(Berkshire Hathaway)、Meta、甲骨文(Oracle)〕仍由其創辦人牢牢控制。特斯拉的馬斯克(Elon Musk)正在獲得大量股份,而市值最高的輝達(Nvidia),其創辦人黃仁勳也已掌舵超過30年。
這些個體不僅是執行長,更是企業化身,正如美國總統川普最近對黃仁勳說的:「你正在接管世界!」
報導分析,技術和文化的發展正在合謀,使這些超巨星個體,成為商業生命中主要的驅動力量。
頂級人才的瘋狂競逐與市場的「贏者通吃」
這種人才集中現象,在AI領域表現得最為劇烈。
《經濟學人》提到,矽谷的巨頭們正全力投入AI競賽,導致對頂尖AI研究員的需求近乎瘋狂,而過去十年大量湧現的中階經理人,則面臨失寵。業界普遍認為,最優秀一百名研究員的價值呈指數級增長。例如,Meta的祖克柏(Mark Zuckerberg)據傳,為挖角頂級程式師提供了八位數,甚至九位數的合約,而OpenAI的奧特曼(Sam Altman)也預言,未來可能只有「一小撮人」能帶來重大突破。
然而,這場人才爭奪戰現在也面臨一個關鍵的結構性阻礙:「美國吸收全球人才的紅利正在消退。」
過去,美國透過大開移民之門,特別是H-1B工作簽證,將全球最聰明的人才吸引至科技和金融中心,為「超巨星」企業的誕生,提供源源不斷的燃料。但隨著現在H-1B簽證門檻提高、審核變嚴格,這條超級人才的輸送帶正面臨威脅。企業不僅要與國內對手競爭,還得在日益收緊的移民政策下,爭奪有限的國際人才。
這不僅推高國內薪酬,更可能迫使頂尖人才流向其他對移民更友好的國家,或是設立海外研發中心,為全球的「超巨星資本主義」競爭,增添了更多不確定性。
這種現象其實也並非科技業獨有,在金融界,對明星投資組合經理人的爭奪從未如此激烈;在法律界,頂級律所合夥人的利潤,比次一級律師事務所高出四成,加速了傳統平均薪酬模式的瓦解。
此外,通訊技術的普及,也放大了「贏者通吃」的效應。
娛樂界巨星們如今能以前所未有的規模吸引受眾,頂級電影和歌曲正吞噬著觀眾更多的注意力。自2017年以來,從Spotify賺取超過1000萬美元的創作者數量,比賺取超過10萬美元的創作者數量增加三倍。
名人透過自創消費品牌,如金卡戴珊(Kim Kardashian)和比伯(Hailey Bieber),獲得巨大的商業成功。作家則紛紛脫離報社的集體工作,轉向Substack等訂閱平台,直接向粉絲收取費用,保留了自己的大部分收入。
結構性原因與個人英雄崇拜的加持
超巨星效應的加劇,有著深刻的結構性原因。
經濟學家過去早已指出,大眾傳播能極大地放大頂級人才的價值,當前的技術飛速進步,特別是AI競賽,促使企業不惜一切代價,爭奪能帶來「贏家優勢」的頂尖員工。
在高風險、高回報的AI基礎設施投資下,為核心大腦投入黃金般的報酬,顯得合情合理。在沒有競業禁止限制的加州,這種競爭更加激烈,甚至出現人才被挖走數週後,又被高價聘回的戲劇性事件。
更重要的是,社會文化的轉變,為超巨星現象更增添了一把火。
《經濟學人》分析,早期強調社會意識的資本主義正在退潮,而對智商和個人成功的狂熱追捧,特別是在矽谷,正捲土重來,公眾對個體的崇拜日益加深,比起閱讀昔日的哲學著作,現代人更熱衷在TikTok上觀看健美網紅的自律人生。
另外,企業執行長們也不再只是企業主管,他們本身也成為公眾人物。馬斯克、軟體公司Palantir執行長卡普(Alex Karp)等企業領袖,透過podcast和社群媒體直接與投資者溝通,將股票市場變成一場由「智者」領銜的遊戲節目,有人擔憂這種對個體光環的過度關注,可能預示市場泡沫,但無論如何,造成超巨星現象的結構性原因,看來將會持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