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城論壇為何能連辦15年？從九二共識、兩岸一家親到「雙城好兩岸好」

連續十五年從未間斷的雙城論壇，是兩岸官方最高層零互動下、目前唯一的地方城市交流平台。歷經三任台北市長、兩屆中國領導人，無論兩岸互動是熱絡抑或急凍，仍維持每年舉辦。雙城論壇「不斷電」，台北市長們的兩岸論述是關鍵。

台北市12月17日氣候稍微回溫，就像台北上海城市論壇（下稱雙城論壇）中、上海訪問團的到來，為極限冰封的兩岸關係帶來一絲暖意。

晶華酒店外，獨派團體呼喊抗議，甚至有人變裝企圖衝入主會場陳情，加上先前陸委會「疑似封殺」上海台辦人員及大陸記者來台，種種波折，令2024年雙城論壇的召開顯得彌足珍貴。

連續十五年未曾有一年中斷的雙城論壇，可說是兩岸當前碩果僅存的地方城市交流平台，也是台北、上海兩座指標性城市之間友善對話的事務性機制，即便2020～2022年爆發百年一見的疫病大流行，也照樣以線上視訊、預錄影片的方式開會，迄今也已簽署47項交流合作備忘錄，不過近幾年其實沒有得到太多關注。

高希均：雙城以雙博領航導向雙贏

回顧2010年第一屆雙城論壇，時任台北市長的郝龍斌與前上海市長、現任中國國家副主席韓正共同協商舉辦，這是第一次有大陸直轄市長訪台，在兩岸交流中具有指標性意義。在外貿協會舉辦的採購洽談會上，上海經貿考察團直接就向台灣企業下了18億元的訂單。

上海與台北，兩岸最有活力的兩大城市，兩位市長首次面對面，自此創造了上海與台北之間的交流平台，每年舉辦一次、兩市輪流主辦，當時並特別簽署〈台北市與上海市文化交流合作備忘錄〉，奠定了某種程度的法源基礎。

遠見．天下文化教育基金會董事長高希均，受邀擔任第一屆雙城論壇開幕致詞貴賓，並在之後於《聯合報》登出文章〈雙城、雙博、雙贏〉，披露了雙城論壇的緣起，其實是延續了2001年2月馬英九市長時代台北與上海的城市交流。文章標題中的「雙城」指的是台北和上海，「雙博」指的是台北花博和上海世博，「這次兩市各以台北花博與上海世博領航，展現了二十一世紀大都市應有的企圖心與大格局。」

高希均認為，當台北遇上上海，兩個城市的人民可以充滿想像。政府的企圖心加上民間的想像力，就會出現各種交集的可能性。

「我們要儘量利用郝韓二位市長互動的空前機會，除了增強雙城的交流，更要增加兩地人民彼此的互信。」這就是文章中提及的「雙贏」。

郝龍斌奠定「兩市框架」

若說文化同源是雙城論壇的根基，經濟互補性是雙城論壇的動力，民間交流的強烈需求支撐著雙城論壇走得更遠，而這十五年三任台北市長皆提出了對岸能接受的兩岸論述，也是雙城論壇得以在兩岸關係緊繃、國民黨與民進黨的政治角力中，始終「不斷電」的關鍵。

「郝市長」時期的雙城論壇，中國領導人是胡錦濤，2013年習近平接棒，當時兩岸交流的大背景，是馬英九總統主張基於「九二共識」的政治基礎，兩岸互動展現了前所未有的和諧與熱絡，郝龍斌似乎不需要刻意表態自己的政治立場。

只是，瀏覽郝龍斌歷屆雙城論壇的致詞內容，始終圍繞著「兩市框架」，皆以促進兩座城市發展、更好照顧市民、分享城市治理經驗為主軸，避談兩岸敏感政治議題。

柯文哲的兩岸主張「深具善意」

到了「柯市長」時期，習近平為新一任中國領導人，儘管一直以來，九二共識是台灣政治人物無可避免的核心議題，但柯文哲從未公開承認過九二共識，在雙城論壇上改以「兩岸一家親」為綱領，提出對待兩岸事務的「五個互相」──互相認識、互相了解、互相尊重、互相合作、互相諒解。

柯文哲的兩岸主張，顯然被解讀為「深具善意」，大陸官方終究還是予以接受。加上「兩岸應以對話代替對抗」一說，更如同堅實的基石，確保了雙城論壇能繼續穩步前行，發揮獨特的作用。

蔣萬安從雙城好到兩岸好

而在「蔣市長」時期的雙城論壇，同樣沒口口聲聲將九二共識掛在嘴邊，取而代之的是完全貼近「兩市框架」的「雙城好、兩岸好」。由於這本就是雙城論壇的初衷，沒有爭議，也贏得了對岸的認可。

「雙城論壇它就是市政的交流，」蔣萬安說，十五年來雙城論壇簽訂了47項的交流合作備忘錄，也具體落實在許多市政議題的層面：「所以我強調雙城好、兩岸好，也凸顯雙城論壇能夠持續15年沒有中斷，它所代表的意義及重要性。」在蔣萬安看來，雙城論壇有堅持辦下去的正當性，因為真能為兩市市民帶來實質福祉。

比較令人意外的是，蔣萬安在2024年雙城論壇，主動將論述從「兩市框架」升級到「兩岸框架」。

「我是民選的台北市市長，必須對海峽兩岸的和平與否，緊張與否，發展與否，提出我懇切的期待，」蔣萬安認為兩岸要多一點對話，少一點對峙；多一點和平的橄欖枝，少一點衝突的酸葡萄；多一點漁船燈火點綴夕陽，少一點船艦飛機的喧囂呼嘯。

「很多人認為大時代的宿命，會箝制個人的命運，但我堅信個人、甚至兩座城市全力以赴，有機會扭轉大時代的命運走向！」蔣萬安說。

蔣萬安的一席話，彷彿預示了他將促進兩岸交流合作，向更深層次、更廣範圍拓展，並為兩岸和平做出貢獻。由此看來，雙城論壇應該還會延續「不斷電」的光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