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車在狹窄的黃土路上顛簸而過,乾癟的老難民茫然注視崗哨守衛,一一盤檢出入營區的人員。泰緬邊境的難民營像個遺世獨立的牢籠,讓擔任課輔志工的丁文卿心中百味雜陳,低頭在筆記上寫下「食衣住行都得倚賴外援,如何期待難民發展出自助能力?如果可以選擇,他們豈願永遠手心向上?」
愈來愈多高學歷的年輕人投入志工行列,丁文卿就是其中一個典範。頂著台大經濟系、英國曼徹斯特大學碩士的光環,總是笑臉迎人的丁文卿,在面對外界不解目光時,從不諱言自己出國進修,就是為了走非營利組織(NPO)的路。
從擔任世界展望會志工,到偏遠地區教師,再到台北海外和平服務團(TOPS)專案召集人,1974年生的丁文卿,才30歲出頭,生命中就有超過1/3時光與NPO密不可分。她常笑說一切就像冥冥中的安排,每一步的歷練,都在成就下一步的能量。
服務精神像是與生俱來,大一時,偶然看到三軍總醫院招募急診室志工的公告,丁文卿沒想太多就去報名。然而走入深山擔任志工,卻對她帶來深遠影響。
在山區,為原住民學童課輔
丁文卿回憶,大二那年,有天同學無意中提到平埔族,她才發現,自己對台灣原住民的知識,貧乏到可怕的程度。她於是開始進修有關族群的課程,並且加入世界展望會山區課輔志工行列。
「第一次進入偏遠山區,感覺就像《人間》雜誌的畫面,活生生呈現在我眼前,」丁文卿說。山地交通不便,物資匱乏,孩子們都得要走完迢迢長路才能到達學校。年久失修的破敗房舍、隔代教養的難解沈痾、極度欠缺的教育資源,讓生長在幸福家庭的她,深感衝擊。
在指導山區小學生國語、數學時,看到學生把握難得機會,努力學習的神情,更令她印象深刻。「這就是我想做的事。我開始打從心裡想要進部落服務,」於是,丁文卿成為半個「山的子民」,寒暑假都往山上跑,雖然與經濟系所學漸行漸遠,山區教課的踏實感,卻讓她對人生有了另一種解讀。
畢業後,丁文卿不像同學汲汲進入薪水豐厚的業界,反而毅然投入偏遠地區的教育工作,成為蘭嶼朗島國小的老師。蘭嶼人口稀少,學校是社區教育中心,丁文卿做的也不止是教課工作。
她不但擔任蘭嶼鄉土教育中心暨自然學友之家負責人,協助台灣生物特有中心在蘭嶼的珠光鳳蝶復育計畫,還組織起社區教師、家長,設立蘭嶼的文化生態展,並開設皮雕班、織布班等實用課程,培養當地人謀生能力。
「我畢業後就一直想找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做點事,」活力十足的丁文卿笑著表示,教師生活雖然忙碌,卻很有成就感,像是巡迴放映紀錄片的蚊子電影院,只是用一般投影機投映在黑板大小的布幕上,村里老小卻都在星空下看得津津有味。
在泰緬,用語言交換眼界
然而,丁文卿一直沒有忘記大四那年,看到台北海外和平服務團在報上招募海外志工時,心底響起的生命鼓聲。於是在英國攻讀社會學發展研究碩士學位時,她就決心以論文的田野調查為由,前往泰緬邊境當教育輔導志工。「只念理論不是我的目的,我希望把所學應用在實際服務上,」丁文卿強調,唯有充實專業知識,才能有效結合第一部門與第二部門的資源,嘉惠公益為重的第三部門。
在泰緬邊境,丁文卿除了教導難民營幼教老師英語,也深入瞭解營區的生態,資源分配的困境,以及人道救援背後的政治角力,令她眼界大開。「雖然我是志工身分,但其實是一種互惠的關係,我教他們英文,他們讓我瞭解另一個文化,」丁文卿說。
漫步在難民營,看到擁擠的房舍,簡陋的醫療設備,以及原始的公共建設,丁文卿時時反省自己現在該做什麼,未來能做什麼。於是在服務告一段落後,她正式加入台北海外和平服務團,成為專案召集人,每年負責籌措資金,招募、帶領志工到泰緬邊境服務,同時輔導台北海外和平服務團的柬埔寨工作隊,轉型成當地非營利組織。
不在乎社會價值觀,投入錢少、事多的非營利組織,父母開明的態度,讓丁文卿時時心懷感恩。「其實我選擇這條路,父母受到的壓力遠大於我,」她回憶,剛畢業時選擇到離島教書,父母一方面要拋開傳統觀念,一方面還要抵擋親友三不五時的關切,「他們沒有要求我一定要做什麼,但我知道他們的辛苦。」
「生命的鼓聲響起,世界邊陲迎向我」這是丁文卿時常使用的MSN暱稱。選擇一條人跡罕至的路,32歲丁文卿,沒有猶豫,沒有後悔,她從非營利組織中,找到生命的價值,也決心一直這樣走下去。
丁文卿 小檔案
現職:嘉義縣達邦國小里佳分校代理教師
經歷:世界展望會志工
蘭嶼鄉土教育中心暨自然學友之家負責人
朗島國小代理教師
台北海外和平服務團(TOPS)專案召集人
學歷:英國曼徹斯特大學社會學發展研究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