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閱福建地圖,層巒起伏的武夷山脈北北東向,畫界閩贛。亞熱帶季風氣候作用下,雲霧繚繞低山丘陵,雲山相親孕育了名揚天下的武夷紅茶。曹墩村,便是這武夷山下的茶村之一。
曹墩村原名,問遍村裡的老人們也不知道。不過,當今曹墩之名,較為統一的說法,大抵是源於其村落中,一方形似印章、名喚「楊棟山」的小山墩。
曹墩村山環水繞,整個村子宛若一葉扁舟坐落在群山中,在傳統民居選址風水思想中,視為「船形」,是上佳的風水寶地,大有乘風破浪、順風順水、財聚人旺之意。
想必也是如此。自盛唐之前就有先民選擇在此繁衍,漫漫時光長河裡,陸續有浙江、江西、莆田、惠安等移民到這裡。如今,曹墩村1900餘口人,僅姓氏就有一百多個,堪稱「百家姓」村,語言構成也是極為豐富,如今依稀還能從村裡老人的話音裡,辯出閩南語、江山話、遂昌話、莆仙話等方言。
各地移民也為曹墩村帶來了多元的文化,誕生不少非遺技藝,如融合了越劇和贛劇精華的曹墩曲藝,亦有彈棉花、古作豆腐坊等。
福建自古便有八山一水一分田,兵家不爭之地的說法。囿于古時候欠發達的交通,走出大山的辦法唯有讀書,所以父輩們躬身耕作,舉家讓孩子上學,就成了約定俗成的共識。曹墩也不例外。
曹墩俗語有云:「金獅白象鎮水口,人才往裡走。」
山水形勝使得鐘靈毓秀的曹墩村人傑地靈,例如著有《武夷山志》《台海見聞錄》的董天工;其中《武夷山志》迄今仍是研究武夷山風景名勝、奇聞怪趣、地理特徵、三教同山、物產習俗、羽流隱士、詩詞書畫、摩崖建築、石刻景觀等文化資源的權威史料。此外還有光緒乙酉年科舉考試中拔貢奪魁的黃鐘彝,守節立名撫育四子成材的衷氏等等。
得益於村中崇文勸學的民風,時光過去千餘年,這些村中發生的事蹟,並未被掩埋。走訪村中的老一輩,說起董天工治蝗、衷氏啖肉救母、老佛魚、黃龍玉、董彭相爭九曲潭、官印山等典故傳說,亦是如數家珍。
茶香遠播,薪火相傳
武夷山脈氣候溫暖濕潤,山上多霧多雲,空氣濕度大,光照強度小,低山丘陵,地勢起伏大,排水條件好,有著優越的種茶條件和歷史。每年4月中下到5月中上,是武夷山茶農最忙的時節。我們便是在此時節,造訪曹墩村。
曹墩村,是一座名副其實的茶村,幾乎家家戶戶都種茶製茶。全村現有茶園9000畝,茶葉品種有水仙、肉桂、毛蟹、黃旦等等品類,大大小小茶葉加工廠約108家,年產值超過7000萬元。
有別於傳統村落青年外出,僅餘長者留守。曹墩青年們學成歸來,往往欣然繼承家中的祖業,留在了村中,成為新茶農。
老一輩的負責教授製茶技藝,從手工採摘、倒青、炒青等等工序,抽絲剝繭傾心傳授,新一輩開動腦筋,擁抱新媒體直播、短視頻、網店等,同樣做的風生水起。
在老和新的接力傳承之下,曹墩村的茶產業,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輪迴與蝶變,源源不斷煥發活力。
流風遺跡,雕樑畫棟
活力的曹墩,亦有著凝固的時間刻度,那就是穿越時光,依然屹立的那些古建民居。
在村民們的精心保護下,曹墩村目前仍有十餘棟傳統建築,其中有7個縣級文物保護單位,除了衷氏節孝坊,其餘6個皆是傳統古民居。
高聳的曬樓,防洪水而建的吊腳樓,董天工、黃鐘彝、彭長城、陳興隆、彭義明宅第,以及鳴山廟、三官堂等。
超過半數的傳統建築,都有著異常精美的雕花,雕有寓意「食祿」形色各異的十鹿圖,也有荷花寶瓶如月梁,亦有雕琢卷草紋、錦紋、鹿等圖案的立柱、梁枋、雀替、牛腿、隔斷、窗櫺等構件,仿若一座座保存完整的古建博古館。
與古建同樣流傳下來的,還有曹墩村豐富的民俗節慶,例如6月19吃齋沐浴鳴山廟趕廟會、8月15抬菩薩、春節舞龍等等,若是逢二、逢七,那一定不能錯過的就是曹墩市集的趕集。各路山珍海味、日用商品、瓜果蔬菜擺得滿檔,比肩繼踵,好不熱鬧。
文化調研就像是打開一本被時間塵封的書籍,每一頁都記錄著鮮活的人與故事,浸淫其中,深感其厚重,又不禁喟歎不已。隨著曹墩村的深度調研,一幅茶文化與茶旅融合的可持續發展藍圖,已躍然呈現在閩台鄉建鄉創團隊面前。無論是在哪裡,為當地找出屬於自己的文化自信,是作為地方創生工作最重要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