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位男孩跟著外公到田間土地公廟拜拜。三柱香尚未燒完,外公便拿起米酒,躲至廟後猛灌,並告誡眼神迷惑的外孫;千萬別跟外婆說。多年以後,當這位長大的男孩總是無法克制地拿起酒瓶時,不免想起已死於肝硬化的外公。他決定將這一切歸於宿命。
某方面而言,他並沒有錯。酒癮會遺傳,已是確定之事。遺傳醫學專家曾藉家族系列研究(family study)方法,發現曾有酒癮患者的家族比起沒有酒癮患者的家族,會有更多成員染上酒癮。
進一步查閱研究雙胞胎的醫學報告,顯示同卵雙胞胎中如果有一位患有酒癮,另一位也得酒癮的機率遠遠大於異卵雙胞胎;而異卵雙胞胎同時染上酒癮的機率,又比一般兄弟姐妹為高。
到底是哪根基因作祟?目前為止無人能解,「誰找到了,誰就得諾貝爾獎。」台北市立療養院成人精神科主任陳喬琪形容它的困難與重要。不過,三軍總醫院精神醫學部主治醫師陸汝斌說明,控制酒精代謝的基因已於一九八九年由美國印地安那大學的研究小組找著:在「乙醇-乙醛-乙酸」的酒精分解過程中,所需分解每之相關基因已經定序。
西人酒「力」好
這項研究成果可以協助解釋:為什麼東方人酒癮患者的比例遠遠低於西方人。依據國防醫學院和美國印地安那大學的合作研究,由於東方人的乙醛去氫每基因型屬於非活性,與西方人明顯不同,導致前者將乙醛分解為乙酸的能力較差。因此,平均半數的中國人飲酒之後會臉紅、嗯心、難過(因為乙醛量累積過高);美國人則只有一%具此症狀。
關於人類「想找酒喝」的基因,則是全球醫學專家在生物科技大賽中最想奪魁的錦標之一。國防醫學院和美國耶魯大學合作的研究計畫,正設法在第十一對染色體上尋找飲酒基因,因為該對染色體已確定是人類「尋求新奇事物」(sensation-seeking)基因所處的位置,提供人們一個尋找飲酒基因的線索。其他目的一致、方向不同的研究團隊不計其數,無非是想早日克服這樁社會成本極高的精神性疾病。
然而,「瓶」頸還真不少。三總醫師陸汝斌分析,酒癮極有可能為多重遺傳因子所造成的結果,不一定只由單一基因控制。同時,酒癮患者有許多不同「亞型」,例如反社會(anti-social)型患者或類分裂性格型患者,應仔細加以區分,才能找出真正致病因素。因此,酗酒的人將病根完全歸罪祖先,並不公平。
矛盾的是,患酒癮的東方人只有西方人的十分之一,東方人喝酒之後不舒服者比例亦較西方人高,但是,台灣酒類銷售量和具飲酒習慣的人口依然持續增加,喝酒人口的年齡層也愈來愈低。不少人明知喝了會吐,仍然為酒精花費大量時間金錢,逼自己上癮,可見社會、心理因素在台灣對飲酒行為影響至深,有可能超越了生理因素的控制。
至於哪些杜會及心理因素會造成酒癮,其建構工程並不比尋找基因容易。能明確畫分遺傳與環境對酒癮的影響,正是酒癮研究者最困難也最大膽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