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色休閒西裝,裡面搭配著V領黑色針織衫,配上深色的西裝褲,今天的童子賢真的很不科技,反而透露出濃濃的文人風雅。
很難想像背負著每年營收5000億的童子賢,無法捨棄對閱讀的瘋狂。 不過,若看他的另一個頭銜:誠品書店股東之一,也是童子賢,就能理解他對閱讀有多痴情了。
「我其實是個閱讀寶寶,從小就愛閱讀,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漫畫、歷史,全都涉獵,」他說。
49年次的童子賢,在花蓮縣秀姑巒溪旁、過去人稱水尾的花蓮瑞穗小村落長大,小時候沒什麼娛樂,就是看書。
當時電視不太發達,更沒有網路,報紙也只有兩大報(《聯合報》《中國時報》,每報三張、12版)。愛閱讀的他最喜歡拿著報紙副刊,看著小說、散文及短詩,就此開始與文學的第一次接觸。
「高信疆、林海音都是我當年拜讀的作家,算是陪著我長大的,」他說,書是知識的來源,它就像一位智者。你不懂,就去問他,就有答案。
童子賢的閱讀動力有兩種,一種是找答案,這時就較像功能性的閱讀,另一種則是透過字裡行間瞭解作者的想法,擴展視野。
背楊牧作品 品字中韻味
童子賢分享最喜愛的床頭書之一《楊牧詩集II》,坦承自己跟楊牧都是花蓮人,故對楊牧多一分認同。
但是喜歡楊牧的詩,除了他也是花蓮人外,最主要原因是楊牧的創作很豐富,「多年前寫的詩至今沒有時間隔閡,沒有疏離,經得起時間的沖刷與淬鍊,仍是文化結晶,」童子賢讚歎,很多詩人有如曇花一現,但楊牧不是,到了中年,甚至過了70歲,仍呈現源源不斷的風貌,特別是代表他30多歲到40多歲的《楊牧詩集II》,精采度仍夠,更趨近於完美。
童子賢隨手翻開詩集,找了一首〈帶你回花蓮〉來解釋,「這是我的家鄉,地形以純白的雪線為最高,一月平均氣溫攝氏十六度,七月平均二十八,年雨量三千公厘,冬季吹東北風,夏季吹西南風。物產不算豐富,但可以自給自足……。」
這裡描述的好像是地理誌,但其實蘊藏的情感太多了。「它會帶給你歷練後的智慧跟冷靜的沉澱,背後卻是掩不住的熱情,跟一般作家以直接、明顯地熱情奔放撤出去,作風不同,」童子賢解釋。
拿起記者的筆,隨手在紙上默背寫下楊牧的〈仰望─木瓜山1995〉作品中的一段:「當我這樣靠著記憶深坐無線安祥和等量的懊悔,仰首看永恆,大寂之青靄次第慢衍密密充塞於我們天與地之間……。」這裡代表著山不變,而楊牧變老了。
山對花蓮人來說是有靈魂的,從楊牧的字裡行間,童子賢也感受到那股來自山靈的力量,「讀到安祥跟懊悔,我雞皮疙瘩就起來了,」他說。
尋《一代劍聖》 憶少時樂趣
童子賢自認讀書就像喝水一樣,不要想太多,渴了就喝,也不用拘泥那種書籍或型式,把書當做一種溝通的符號,就像圖像、電影等,都是傳達思想的一個符號,如此就不會讀起來壓力太大。
讀書在他家裡也成為習以為常的動作,即使是吃飯,也常是邊吃邊看,還因此引起太太抱怨:「你們都在看書,都不理我。」甚至連出國旅行,他跟兩個孩子也是盯著書,讓風景從車窗外快速閃過,「好像沒辦法,眼睛就是離不開書。」
30多歲時,有天跟華碩創辦人之一的廖敏雄聊到小時候看的武俠漫畫《一代劍聖》,兩人激動不已。聽說台北興安國宅附近還保存著,兩個大男人衝去找,找了老半天,還是只找到零星幾本。「其實漫畫對我來說有種懷舊之情,我對漫畫也很有興趣。」
他最近在看的漫畫書,就包括《信長》《白晝之雨》及《武田信玄》等日本漫畫,也會放幾本在公事包裡,陪他一起出國。
讀《旁觀者》 認識彼得.杜拉克
如果要談到跟工作上較有關係的書,童子賢說應該是《旁觀者-管理大師杜拉克回憶錄》。
彼得.杜拉克被稱為當今管理大師,更有人認為他是「大師中的大師」,大家對他耳熟能詳的大多是管理學上的課程與理論,但這本書談的是他的人生歷練。
「看了很多杜拉克管理的書,這一本應是最接近還原他是一位人的書了,」童子賢說。這本書談到杜拉克的字跡「很差」,父母親如何在他練字上花心思下苦功;也談到杜拉克心目中的一流老師——小學四年級時的愛莎老師及蘇菲老師。很多生活的點滴,讓讀者可以多方面瞭解杜拉克在說明管理時,背後代表的意義與內容。
「看完《旁觀者》後,再回去看杜拉克的管理書,你就會從平面看到立體,是可以透視的,」童子賢說。
出生自維也納世家的杜拉克,八、九歲時親自跟佛洛依德握過手。同時他也與歌劇名伶往來,與一些世界級的大師如史隆、享利等有第一手認識。這些都豐富了他日後在管理、思想上的多元及成熟性。
「難得的是管理學術的背後,是那麼多的人文關懷,」童子賢認為,難怪杜拉克自己都說:「這本書雖不是我最重要的著作,但卻是我個人最喜愛的一本。」
迷《精靈寶鑽》讚氣勢驚人
另一本童子賢推薦的書是《精靈寶鑽》。這本書是托爾金過世後四年,由他兒子整理出版,被稱為《魔戒三部曲》的前部曲。如果你對《魔戒三部曲》意猶未盡,那肯定不能錯過;如果你對魔戒有些疑問,那這本書就可解除大半疑惑。
童子賢認為,《精靈寶鑽》是少有的大氣魄、大架構的小說,它描述魔戒更遠古之前的年代,也可說是第一紀元所發生的事,更可以追溯到英文開天闢地的神話起源。
托爾金提到,他對英文沒有自己的神話感到悲傷。因此他就借著筆,以精靈的眼睛來看天地初開以降的一切事,更重要的是,他要以這則神話故事來包含基督教信仰,因他相信所有的傳奇與神話,如同所有的藝術,絕大部分源自於「真相」。
這本書最主要說的是美好事物的墮落衰亡,不論是造物者還是旁觀者,內心的遺憾與難過都是難以言喻的。
針對這樣的隋落,有人解讀是暗喻西方的沒落,也就是東方的崛起。更有人把書中的哈比人比喻為猶太人,魔戒可能是原子彈。但這些都無法獲得作者的背書與答案,「它令你著迷之處就是不明說,待你抽絲剝繭後,可能找到一些可能的答案,但沒人知道誰對誰錯,」童子賢認為。
另一讓童子賢佩服的是,托爾金不僅寫神話,他更創造了精靈語,還把精靈語演變成後來的英文。這種為了故事合理邏輯化而創造出精靈語的做法,讓人覺得不可思議,「這種能力,這種氣勢,真的不簡單。」
浸泡在各種閱讀的喜悅中,童子賢希望更多人也一起享受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