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台北地區有超過四個原住民部落,是原住民來到都市適應新生活的中繼站,他們大多居住在每逢颱風溪水暴漲時就有生命危險的溪流橋下,許多人更在貧窮邊緣掙扎。
但是也有部分原住民社區,發揮群性特色,以勞動互助合作社的方式,創造就業機會。合組原住民搬家公司就是一例。
7月午後,太陽曬得讓人不想出門,街道有一種寧靜感,但走進新店中正國宅,位在一樓的「永進搬家公司」大門敞開,洗衣機在門口嗡嗡洗著衣服,客人出出入入,全都講著阿美族語言,讓人彷彿置身在東部原住民部落。
「我們家已經變成社區活動中心了,」老闆林福來忙進忙出,一面笑著解釋。
部落職場劇變,淪低收入戶
新店民生國宅是大台北地區少數的都市原住民部落,共有72戶,1997年從秀朗橋下隨意搭建的違章建築群搬遷到這棟現代大樓,原先離鄉背井討生活的流浪族群,正式成為都會的一員,整個部落生活型態、職業收入面臨全面轉型。
「在橋下不用付房租,洗衣、洗澡、做飯全都取用河水,屋旁空地隨處可種植蔬菜,想吃肉的話,河裡撈一撈就有魚,每個月的固定家庭支出只有電費而已,」62年次、兩歲時就隨父母從花蓮搬到台北的林福來說,當時生活好不愜意,就像都會邊緣的新興部落,大家還選出「頭目」主持社區事務。
在許多人眼中,秀朗橋部落搬到現代化的中正國宅,每戶每月只要付5000元超低租金,非常幸運,族人也慶幸就要從此展開新生活。
但是職場變革狂潮卻剛好在此時來襲。台灣製造業外移、房地產泡沫化、外勞引進,讓以板模工人、木工、臨時工為業的原住民家庭頓時陷入困境,農耕打漁的生活不再,一個男人每個月賺不到2萬元要養一家五、六口人,5000元房租從美夢變成一場惡夢,整個社區有2∕3家戶突然都被打入低收入戶。
創造搬家就業,繫社區情感
但原住民的樂觀天性卻也讓中正國宅部落有一次轉型的機會。
「大家一起來搬家吧,」有人提議。林福來馬上成立搬家公司,以勞動互助合作社的模式,從一台3.5噸小卡車起家,沒有任何廣告,只經口耳相傳,永進搬家公司在四、五年內迅速擴張到八輛車,還與智慧財產局、國家交響樂團等公家機關簽訂長期快遞或搬運契約,營收穩定,最高峰時創造了20幾個就業機會,養活十幾戶、近1∕4社區內家庭。
另外,搬家業對部落還有意想不到的好處。許多客人不要的桌椅、床鋪、衣櫃、電器等物品,會委請搬家公司處理,這些剛好可以搬回社區分送給大家,尤其三、四年前液晶電視開始風行之際,幾乎每個星期至少都有一台二手舊型映像管電視可以搬回社區。
分析起來,儘管過去當板模工人一天可以拿到2000多塊薪水,但按天計酬,收入不穩定;搬家公司月薪2萬多算是比較少,但收入卻很固定,而且參與的多是第二代,等於為家庭增加第二份收入。
「都市原住民第一代忙著適應都會生活,不特別重視小孩教育,所以我們第二代還是得靠勞力維生,」林福來說,搬家公司雖賺不了大錢,卻給部落年輕人機會,也不會變壞,夏天沒生意的空檔,大夥開著車就一起去河邊游泳、郊遊,「山林原鄉的記憶還是沒忘。」
「對我們來說勞動是一種快樂,但還是希望第三代能受更好的教育,更融入都市生活,做更高薪的工作,成功脫貧,」林福來說。
引專業管理,擴大公司規模
不過由於缺乏現代化經營管理的能力,搬家公司與部落脫貧的下一步,還是充滿挑戰。
傍晚6點多,中正社區居民陸續下班,夕陽在天際染出一片橘紅,許多人聚集到戶外乘涼,順便小酌一番。永進搬家出入的人更多了,不時有人進來借個杯子喝酒,或是直接打開冰箱拿走一罐運動飲料,好不熱鬧。
但是這種隨性的態度,往往造成「明天的負擔」,目前大台北的原住民搬家公司約有四、五家,大多會遇到司機隔天宿醉與其他車子擦撞、搬家時客人沒標明「易碎品」而造成搬運時疏忽的狀況,公司都得負擔損失成本。林福來的搬家公司也從最興盛時僱用20位員工剩下現在12位,從八輛車減為五輛車。
如何導入更專業的管理,成為勞動互助脫貧模式能否持續有效的關鍵。
「但是我們就是樂觀!」69年次的員工胡清瑋說,大家總會想出更好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