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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中興走入製琴、有情的人生

楊永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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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永妙

2002-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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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中興走入製琴、有情的人生
 

本文出自 2002 / 8月號雜誌 第194期遠見雜誌

1986年,學聲樂的焦中興,在台灣藝專畢業後,湊了一張從台北飛往義大利的機票錢,一心一意想在聲樂的領域裡出類拔萃。

為了賺取生活費和學費,焦中興不得已在家兼差孵豆芽菜做生意,卻不幸扭傷了腰,再也無法運力唱歌,打碎了他想成為聲樂家的夢想;但挫折竟是另一條路的開端,意外引領他踏進製作提琴的路,開創了焦中興的手工小提琴的製琴人生。

這條意外的人生路,焦中興行經之際一路顛簸,如今總算走了出來。「我走通了一條路,不只是我個人走通,後面如果還有對自己有期望的人,他們看到我,會有信心,」焦中興說。

學小提琴的人都知道,全世界最好的小提琴多出自義大利,出自史特拉第瓦力(Antonio Stradivari)名琴,動輒就有上百萬美元的身價。

出身於史特拉第瓦力製琴學院的焦中興,在1992年美國國際製琴大賽獲得銀牌獎,他是全台灣僅見、唯一集這項紀錄於一身的藝術家。這兩項紀錄都得來不易。義大利史特拉第瓦力製琴學院每年招收的外國學生只有十至十三人,東方面孔少之又少,自1998年之後,史特拉第瓦力製琴學院沒有再招收過台灣學生。

美國國際製琴大賽是製琴界最重要的獎項,焦中興卻是唯一一位獲得這項殊榮的台灣人。

走上手工製琴的路

現年四十四歲的焦中興,他最大的成就並不在於得獎,而是他為台灣手工製琴藝術開創了一條新路。

過去,台灣小提琴市場一直沒有國人自製的手工琴。在台灣小提琴樂壇普遍使用的手工琴,多來自國外。

產地和品牌是國人用來鑑定小提琴的依據。「台灣人普遍欠缺鑑賞的能力,就反過來以產地和品牌認定小提琴的價值,」焦中興說。

台灣的小提琴市場尤其有一個畸形的現象,就是許多小提琴教師介入為學生仲介小提琴。「這樣的現象是全世界絕無僅有的,」一位熟悉小提琴市場人士說。

在缺乏認證和鑑定的情況下,古董小提琴的仲介常常存在許多做假和暴利。「裡面的獲利甚至超過賣方的獲利,」這位熟悉小提琴市場的人士說。

繁雜的利益結構,不是焦中興想追求的,他堅持做一位單純的製琴藝術家,專注地製琴和教學。

每天上午九點,焦中興來到工作室。開始他製琴、教琴的生活。

焦中興製作的手工小提琴,音色極為優美。1992年他在美國國際製琴大賽的獎項,就是以音色優美獲得銀牌獎。

焦中興的手工琴比坊間義大利的舊琴便宜或相當,卻比一般機器製造的小提琴昂貴了許多。

四年多以來,逐漸在小提琴樂壇建立口碑,向他買琴的訂單沒有停止過。「1998年開始到現在,我做每一把琴都有人訂,」焦中興說。

原本鼓勵他走上製琴之路的朋友,迄今還沒有排到,因為如果現在訂要一支焦中興的手工琴,至少要等一年之後才能取得。

焦中興製作手工小提琴的過程很嚴謹,卻同時體現出一股熱情。

愛觸動一切

焦中興相信,製琴藝術家在製琴的過程中,一定有愛,他必須愛自己的作品,才可能創作出動人的作品。

焦中興的琴和他的人有很多共通之處。他的琴弦張力大、音箱共振很均勻,特別是新琴很難達到的低音,焦中興所製的手工小提琴卻能達到。

焦中興外型粗獷,卻有一顆細膩的心。他對人有很大的包容力,而且真誠而熱忱。

刨琴時的他,顯得專注而多情,像是在對待自己的孩子,把滿腔的愛,都傾瀉在小提琴中。

住在基隆市暖暖區的焦中興是個很熱情的人。他對生命中的一切都很熱情,而且專注。他也是一位樂觀的人,即使在最困頓的時刻,就算有沮喪,也不會失去希望。

造就他在手工製琴的成就,是愛,是他對家庭的愛,對妻子的愛,以及他對生命的一份熱愛。

同時,他把自己對生命的體認和心得融進教學裡。

愛的故事,在焦中興的小提琴工作室裡俯拾皆是。有一位爸爸學生,為了表達自己對女兒的愛,親手製作了一把小提琴,送到已經離婚的前妻家中,他只想讓孩子知道,即使爸爸不在身邊,但小提琴代表爸爸的愛,永遠會陪伴著女兒。

學習製琴的過程,看到的是生命的價值,讓人領悟人生一定要把握住可以掌握的事。

焦中興大約每年可以賣出五到十把琴,他同時也教導學生製琴及修琴,「這樣的收入很夠了,」焦中興說。

原本學聲樂的焦中興,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走上手工製琴之路。

焦中興的前半生充滿著戲劇性。

求學過程中,他屢遭挫折,三年的高中,他唸了五年才畢業。

當完兵後,焦中興考上國立藝專國樂科聲樂組,一心往聲樂的路上發展。

藝專教師看好焦中興的聲音表現,鼓勵他畢業後赴義大利繼續進修,還在學校的焦中興,很早便抱定出國留學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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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中興的戀愛過程更是阻礙重重。他和妻子謝慧蓉是國立藝專國樂組同班同學,交往之初,謝慧蓉全家都反對兩人的交往。

好不容易得到謝慧蓉家人的諒解,兩人圓滿地結了婚,才十四天,焦中興就揮別妻子,隻身前往義大利修習聲樂。前往義大利,也是焦中興「苦難」的開端。

在義大利的六年,焦中興多次遭受打擊。

剛到義大利時,焦中興還不太會說義大利文,只好在一個學長開的公司裡當清潔工。

他每個月賺新台幣6000元,他自己每天買隔夜的麵包當作主食。為的是要省下4000元寄回台灣,好讓太太能買機票到義大利。

好不容易把太太接到義大利,他參加米蘭音樂學院的考試卻意外落榜。

也就在同時,焦中興因為打工過度,扭傷了腰,根本無法再運氣唱歌。雙重的打擊和經濟的困境,讓焦中興不得不舉家遷往距離米蘭一個半小時車程的克雷蒙納。

克雷蒙納是聞名國際的小提琴聖地,培育出無數小提琴製琴家。1988年如願進入史特拉第瓦力製琴學院是焦中興人生最重要的轉捩點。

但艱苦的學習生涯,使他在面對挫折時,更甘之如飴,更順利地衝破難關。

1991年,焦中興初嚐成功的果實,他參加史特拉第瓦力製琴大賽,他製作的小提琴得到排名第十六,也是全校最佳的排名。

次年,他又參加美國提琴協會舉辦的製琴大賽得到了一面銀牌。

得獎,讓焦中興終於感受到辛苦是有代價的,也確定了他將走上製琴之路。「我的個性很衝動,沒有耐性,很多人說我不適合走這一行,」焦中興回憶說。

1992年他從義大利學成返國,知道他的人不多,只有自己很喜悅。

這十年來,他慢慢看見,堅持走一條路,一定會走出自己的風格。「藝術看來長得一樣,可是愈做愈不同,」焦中興說。

十年前,從義大利回來的台灣製琴家,連焦中興一共只有五人。但這幾位學長,只做修理和買賣小提琴,沒有人以製琴為志業。

焦中興心裡一直想要做琴。經過四年的修琴生涯,到了1998年,焦中興決定離開台北到汐止一位學生的公司裡,踏上製琴之路。

有走,路就會存在

離開修理小提琴的路,就沒有收入。但是,焦中興沒有恐懼,「有走,路就會存在,」他說。

這個是一個信心。

過去有些學藝術的人從義大利回來,卻和藝術漸行漸遠。焦中興堅持自己的理想,卻走通了一條路,也讓後面對自己有期望的人,形成了一個示範。「他們看到我,就會有信心,」焦中興說。

焦中興的老師對他有很大的影響,他的老師法蘭西斯科‧畢索洛地(Francesco Bisso Lotti)得了癌症,可是還是每天工作。「他讓我看到生命最可貴的價值,不在當下,而是為後世留下些什麼,」焦中興說。

焦中興不會去評估製作小提琴能得到多少收益。因為,評估一件事情,太過準確,往往得到的不過是評估的結果。

婚姻也是一樣。焦中興和謝慧蓉都是成長在基督教家庭。他們對人生的看法都很正面,過去十年,他們曾經歷家庭經濟極度拮据,卻從來沒有為物質生活的貧乏爭執。

「我們結婚,不是因為評估過才幸福,而是所有苦我們都一起經歷,所以才幸福,」笑容極甜美的謝慧蓉如是說。

當生活充實時,才會真正得到滿足。滿足人心的不是因為富有,而是因為充實。「台灣的物質已經到了巔峰,追求物質是沒辦法滿足,」焦中興說。

焦中興還有一項特質,就是對於生命的熱情。他把熱情投注在興趣上,焦中興的興趣是飼養鴿子。

每天清晨四時三十分,焦中興早早起床,從基隆暖暖區靠近水源路的家中出發,前往距離他居所約十分鐘的鴿舍。

天還濛濛亮,焦中興登上鴿舍頂樓,他口中發出咕咕的聲音,把鴿子從一間間小的鴿房放出來。「飛吧!用心地飛吧!」焦中興總是這樣對鴿子說。

鴿子放飛的時候,焦中興打掃鴿舍,清掃後,焦中興便站在鴿舍屋頂,一邊等候鴿子返回,一邊從高空俯瞰。

焦中興常常幻想自己化身鴿子,在空中俯瞰美麗的暖暖,也向更高更遠的天空搜尋鴿子同伴。「我的眼睛每天運動,看得遠,看得高,沒有定焦,」焦中興說。

焦中興的住所暖暖社區附近,穿過暖暖街,西勢溪潺潺流過焦中興居所的腳邊。

家裡有一位美麗的女主人,和一雙可愛的女兒。「女兒是不可以罵的,就算有錯,我們最重的處分就是,我用最大的力量,彼此緊緊地擁抱一下,」焦中興說。

小石也可以改變巨岩的面貌

往台北工作室的路上,首先經過暖江橋,這裡是基隆河最大的壺穴區。

壺穴是基隆河的特色,因為這裡的河水流量極大,同時也帶著大量石粒,這些石粒順著水流直擊河床的岩穴,受到水流的力量,就在岩穴裡不斷地滾動摩擦,撞擊久了,就形成了各種形狀的壺穴。

這個作用對焦中興而言,是一個啟示,只要努力,一顆小石也可以改變巨岩的面貌。

人生也是如此,久而久之,製琴未來或許在台灣也能激盪出一個學派。「台灣有很多經濟實力,卻沒有太多的製琴藝術家。」焦中興說。

同一個好人一樣,一把好琴的定義,也在於人心。使得這把琴好的是人,不是琴的本身。「不可能有一把完美的琴,必須是人使它完美,」焦中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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