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國外長大,會不會更覺得『自己是日本人』呢?」
自從我宣布要挑戰珠峰後,漸漸會有人來採訪,常被問到這個問題。朋友之中的確有不少人因為在國外長大,所以對自己的母國有著更強烈的身分認同。
然而,我卻完全相反。
父母都是日本人,也的確在日本出生,可是我卻很難認同自己是日本人。不要說認同了,我以前甚至很怕日本。
在大連和上海時,我讀的都是國際學校,在學校有很多機會可接觸各年齡和各國的孩子。有時候也會因為超乎想像的思考方式或價值觀吵架。
最痛苦的是在大連的時候,整個學校只有我一個日本人。
「喂,日本人來了!」有這樣出聲調侃我的高年級中國人。
「把獨島(註一)還來!」還有對我拋出竹島歸屬問題的高年級韓國人。
對方是國中生和高中生,卻對我這個小學生投以強烈的反日情緒。
對於不到十歲的小女孩而言,國中和高中左右年齡的男生很令人害怕。明明只大我幾歲,卻覺得差距很大。
雖然被調侃或者說一些刻薄的話、拿外交問題攻擊我的行為都很討厭,不過最讓我難受的是歷史課。
因為有部分的課程以中文授課,使用的教科書也是由中國政府發行,內容大概有一半都在描述日軍殘忍虐待中國人的行為。
日本軍隊究竟有多殘酷?
戰爭中以殘忍手段奪走了多少條人命?
除了史實的陳述,書中也收錄了由其他視角所描述的故事,包括孩子慘遭殺害的母親、父親在眼前被虐殺的孩子等,種類非常豐富。
從大連移居上海之後,這種情況也沒有改變。雖然上海素有國際都市之稱,也是很多日本人居住的城市,但是我周遭的學生還是有著很強烈的反日情緒。
因為從純真的孩提時代就一直被反覆灌輸這些觀念,所以我變得很討厭日本。
「雖然我不是中國人,但也不認為自己是日本人。我覺得日本很恐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裡人。」
「怎麼辦?我的父母都是日本人,可是日本人很殘忍。」
父母大概是看我的狀況不對,認為不能再這樣下去,所以決定讓我回到日本,進入日本的中學就讀。
我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拚命央求父母讓我留在上海。
「拜託不要送我回日本,如果我回日本,一定會被洗腦,我不想回去屠殺那麼多人的國家!」
我完全陷入身分認同的危機,甚至開始有反日情結。
無論哪一國人,都是活在這個世界的獨立個體
父母不可能讓我這個國中生一個人留在上海,於是我心不甘情不願地進入東京學藝大學附屬國際中等教育學校就讀。這間學校有在各國成長的學生,以及在日的中國、韓國學生,擁有非常國際化的環境。
進入這所學風自由而熱情的學校,讓我對日本的恐懼煙消雲散,心中再次湧現「什麼都想嘗試!」的心情。
我同時加入田徑社、排球社、茶道社。其中最喜歡能讓人心情沉澱的茶道,也迷上和菓子,每次品嚐都讓我覺得「怎麼會這麼美味!」
除此之外,我上過騎馬課程後立即為之瘋狂,甚至還想成為騎師。我曾經參加茨城縣的騎馬營隊,打掃過極度惡臭的馬匹排泄物,當時還因為太重而腰痛,但我一點也不在意。
不過,騎師這個工作,就算是成年男性也必須保持小學女生的體格。當時我已經穿不下騎馬指導員的馬靴,知道自己不適合這個工作之後,我就把注意力轉向其他事情了。
我還是繼續學鋼琴,和朋友一起去KTV唱遍昭和時代的歌,完全恢復元氣。
之所以可以找回開朗的自己,大概是托了這所國際化學校的福吧!
這所學校讓孩子意識到自己是世界的一分子,而不是某個國家的人。
「我雖然生於日本,但不會因此被日本束縛。我是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獨立個體,是人類的一分子。」
因為這樣的想法,讓我不再被「某國人」束縛,終於獲得解放。
註一:里昂科礁,韓國稱為獨島,日本稱為竹島,位於韓國與日本之間的日本海之上。日韓皆聲稱擁有其主權。
本文節錄自:《成為更強大的自己:20歲少女完全制霸世界七頂峰、南北極點》一書,南谷真鈴著,涂紋凰譯,時報文化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