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大以後, 每當看到「親子丼」三個字,便讓我想起與父親這一段「親子丼」的往事…
父親在那個時代來說,可算是新好男人。他思想進步、做事積極,又顧家、愛子女。他也定期帶我們全家大小去上館子,其中印象深刻的一次是,去新亞飯店吃俄國大菜(西餐),他教我們怎樣拿刀叉,如何喝酒,至於麵包塗奶油,則是一次先撕開一口大小的去塗好奶油再放入口。我們最常去打牙祭的餐廳是「群英樓」、「泰華樓」,大連的地方風味菜,最著名的就數這兩家。
父親對我這個女兒的期許,高過兩個哥哥,與我接觸也最多。除了關心我的功課、起居外,也常帶我出門,走在店家前,他會指著招牌、廣告之類的教我識字,電車車廂上貼著的海報也會教給我,當時在我小小的腦袋中,根本裝不下這些筆畫繁雜的「畫符」,不過還是睜大眼睛向他猛點頭。
有一次父親來幼稚園接我,歸途中去了一家日本料理店,他點了兩客「親子丼」(雞肉與蛋燴的飯)。他向我解釋所謂的親子,就像雞與蛋的關係,並說他與我便是「親子關係」。
年幼的我當時無法體會那種親情的溫暖,還強辯道:「你又不是雞,我也不是你下的雞蛋,我是媽媽生的呀!」
他看著我笑而不答。
「親子丼」很好吃,記得爸爸還向我說明,為什麼蛋要最後打下去,攪和一下就好呢?那是怕蛋煮太老會不好吃了。
長大以後,每當看到「親子丼」三個字,便讓我想起與父親這一段「親子丼」的往事。
圖說:一九三五年冬,五歲的我依偎在父親身旁與全家合照。
本文節錄自:《五味八珍的歲月》一書,傅培梅著,四塊玉文創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