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公司的業務員,業績好到可以挑選全世界200個國家的其中之一,做為犒賞自己勤奮工作的旅遊地,你想不想去四年前才玩過的國家?
這個問題,兩年前曾經深深地困擾著安利(Amway)大中華區副總裁暨台灣安麗總裁劉明雄。
2009年開春,兩岸剛直航,身兼安利大中華及東南亞地區培訓中心院長的他,就帶著大陸1萬2000名直銷商,突破重重限制,分九梯次搭郵輪到台灣旅遊,掀起的新聞熱潮,已在兩岸交流史上好好留下一筆。
兩年後,劉明雄獨排眾議,準備今年3月再攜萬人,分五梯次以直航方式重返台灣,進行有別於上次蜻蜓點水式的深度旅遊。(頁44表1) 問他為什麼還想帶大陸優秀直銷商來台灣?從小在台中豐原長大的他,一副理所當然地回說:「台灣很好啊!」 熟悉劉明雄的人都知道,他是個無可救藥的「愛台灣主義者」,多年頻繁往來世界各地的他,堅持搭乘國籍航空返台,原因是,當他坐上飛機的那一刻,感覺就像已經回到家。
再遊台灣 深入感受貼心服務
無論走到哪裡,他就像觀光局的代言人般,從醫療、健保、油價……等,不斷宣傳台灣有多好,甚至連過馬路車子禮讓他先走,他都能不由自主流露出讚賞眼神說:「這就是台灣人!」
就像他所帶領的兩岸直銷商,對安利組織、制度和產品的效忠,劉明雄內心深處最忠貞不二的信仰,就是台灣。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這群中國嬌客出手闊綽,屬於大陸所得頂端的10%,年營業額至少500萬人民幣,每次看他們不手軟地花錢,劉明雄都不免心想,「這些錢如果能花在台灣,該有多好。」
況且,對陸客來說,台灣仍具吸引力,比如說,他們愛窩在飯店看台灣政論節目或《康熙來了》,這是他們夢想而不可得的言論自由。還有台灣人可以毫無設防的走到夜市吃碗牛肉麵,對大陸人而言也很新鮮,因為在大陸每個地方,都得提防「被宰」,「趁著現在還有賣點,趕快再帶他們來一次。」
他更想讓大陸直銷商,好好體會台灣獨有的細膩服務。
去年8月,劉明雄帶著300位職級最高的大陸直銷商,從廈門搭船到金門旅遊,在往金門酒廠途中,他下車到路邊飲料攤買杯35元熱咖啡,結帳時忘了錢包裡沒有新台幣,只有人民幣。於是問老闆,可不可以付人民幣,老闆同意後,他付了10塊人民幣(約48元新台幣)離開。
用心推銷台灣 增進兩岸了解
沒想到老闆卻追了出來,拿了3塊人民幣找給他,「廈門一杯咖啡差不多也賣10塊人民幣,所以我根本沒想到她會找我錢,」他笑著說,也許一般台灣人對這種事習以為常,但這幾年都在大陸工作的他,卻感動得不得了。
時至今日,他還不時想起,那位金門老闆將咖啡交到他手上,仔細蓋上杯蓋、貼上封口,微笑叮嚀他「小心燙!」的畫面,「這就是台灣的貼心服務,只要深入體驗,就能感受到。」
只不過,當劉明雄興奮地宣布重返台灣的深度旅遊計畫時,許多大陸直銷商的反應竟是:「不是才剛去過嗎?」他形容,那種感覺就像請客人到家裡玩,他們卻意興闌珊回了一句「哦!」被澆了好大一盆冷水。
2009年安利中國郵輪台灣行,創下許多紀錄,其中最讓劉明雄引以為傲的是,旅遊滿意度平均高達95%,是安利中國舉辦海外獎勵旅遊17年來,滿意度最高的一次。
不少親近同事以法國傳奇人物拿破崙被放逐到厄爾巴小島時,最想做的事,就是重返戰敗的滑鐵盧,再打一次仗為例,勸退劉明雄,「萬一第二次沒有第一次好,豈不是前功盡棄?」
但對劉明雄而言,重返台灣無關個人成敗,也不期望重演四年前的熱潮,他在乎的是對兩岸安利的助益,以及雙方人民能否透過這樣的交流,增進了解。
為了爭取他們的認同,劉明雄從去年開始,想盡辦法在每場會議上,硬擠出時間推銷台灣。
讓直銷商看到真實的台灣 就像他平時演講時對直銷商所說:「如果真心相信的事,卻無法銷售出去,是你的技巧太差。」
去年5月的普吉島獎勵旅遊,劉明雄在每梯次都辦了一場中華之夜,進場前的食物、遊戲,甚至連台上的演出者,都台灣味十足,每場必到的他,站在台上對著大陸績優直銷商們聲嘶力竭地大喊:「你們相不相信我辦活動的能力?那我告訴大家,在我家辦活動,我可以辦得更精采,明年我們一起到台灣去。」
承辦台灣遊的永業旅行社總經理蕭業庭當時坐在台下聽,感動到差點掉淚,「台灣這麼小,Martin(劉明雄英文名)卻願意這麼用心、努力地說服安利中國的直銷商們再來一次」。為了說服大陸直銷商,劉明雄也請台灣安麗製作了一部10分鐘影片,名叫「2013台灣在等你」,內容描述1949年後,來自大陸各省的民眾跟著國民政府到台灣,這群人在台灣落地生根,形成許多人文上的差異,需要用心才能看見。
去年7月,這部片在台灣首播,觀眾是100多位安利中國最高職級的直銷商,隨著片中由鄧麗君演唱的《小城故事》劃下句點,現場響起如雷掌聲,那一刻,劉明雄明白自己已成功虜獲他們的心。獲得認同後,這一次劉明雄希望大陸客人看到怎樣不同的台灣呢?
2009年郵輪定點停靠,上岸遊覽的方式雖然轟動,但最讓劉明雄耿耿於懷的是,五天四夜的行程,只在台灣土地上停留24個小時。「去故宮兩個小時,基本上只夠排隊買翠玉白菜,」他無奈地攤攤手。 這一次,劉明雄準備讓他們放緩腳步,深度遊台灣。
整整四天半 1萬2000人體驗台灣生活
北從青島、南至廣州,直銷商將分別搭乘12家航空公司的208個航班,直飛台灣,平均只有兩個小時的航程。也就是說,同樣五天四夜的行程,今年整整有四天半,雙腳將踩在台灣土地上。
相信不少台灣人還記得,四年前安利大陸團開心逛基隆夜市的畫面,當時深怕任何一個人沒上船,派人在夜市周邊容易迷路的街道站崗,很文明地將他們圍起來,時間一到就收網,把人往碼頭趕。 這一次行程將大不同。旅行社規劃出四長六短、共十條路線,直銷商可自由選擇行程。「等於把一個大團體,按照客人的意願,拆成很多小團去玩,」劉明雄說明。
不同一般陸客團,走到哪都以遊覽車代步,這次遊台灣將搭乘高鐵或台鐵,還和台灣大車隊合作,發給他們免費乘車券,可深入感受台灣人的生活。
劉明雄的想法是,台灣是陸客出國門旅遊少數沒有語言和文字障礙的地方,應該讓他們想去哪就去哪。
給他們一本《旅遊全攻略》,半夜睡不著,飯店前就有計程車,不管是永和世界豆漿、復興南路稀飯一條街,或是誠品書店都好。 和世界其他城市比起來,台北人的生活方式和品質,的確很讓人引以為傲,於是劉明雄還籌劃了「一日台北市民生活體驗」。
除了早上8點,每一梯次的2400人在國父紀念館集合,進行打太極拳的晨間運動,下午3點也會分別從大佳河濱公園、大稻埕碼頭和自來水博物館,騎腳踏車到華中露營場大會師。
其實台北是一個被淡水河、新店溪和基隆河包圍的水岸都市,連結全市111公里的自行車道,每到週休假日,不少市民在那散步、跑步、釣魚、騎車,「走一趟水岸,滿能感受台北人是如何生活的,」劉明雄說。
他也觀察,這群陸客以往騎腳踏車經驗,多半當作交通工具,但在台灣,已經成為運動休閒,不時能看到有人進行「四加二旅行」,四輪汽車載著兩輪自行車出遊,到了目的地,再騎著自行車到汽車無法到達的景點。
台灣史上最難的會議旅遊
劉明雄透露,這些直銷商回到大陸後,將會收到一台變速腳踏車當作台灣行的贈禮,「當他們記起在台北河畔騎自行車的愉悅,或許就能培養出假日騎自行車運動休閒的習慣。」
然而,安利團二次遊台灣,困難度比四年前將要高一倍以上。「這堪稱是台灣史上最難操作的大型會議旅遊,」專辦企業獎勵旅遊的蕭業庭坦言,光人力配置就比四年前多兩倍。
所有工作人員和承辦廠商老早就繃緊神經、嚴陣以待,「每一個星期至少為此開十次以上的會議,」兩次承辦中國安利團赴台活動的泛亞傳播總經理鄭期駿如此說。
很難想像,最難的竟是場地問題。即便劉明雄已經把1萬2000人分成五梯次,遍尋全台灣,還是找不到一個能夠容納2400人吃飯的地方。
四年前動腦筋改造水湳機場廢機棚,這次劉明雄決定讓陸客在台北華中露營場,好好體驗辦桌文化。只不過,這次沒有藍白相間的帳篷布,桌布也不是紅色透明塑膠布,而是換上雪白的餐巾布,看不到免洗筷和塑膠碗,取而代之的是華麗磁盤和高腳酒杯,上菜的更非歐巴桑,而是飯店訓練有素的服務生,劉明雄稱之為「高級辦桌」。 劉明雄還把所有發源自台灣、揚名國際的美食,像是鼎泰豐、度小月、春水堂的師傅們,全都請到華中露營場現場烹煮。
挑戰在於,必須在90分鐘時間內,供應2000多份現做料理。鼎泰豐堅持不用蒸出來沒有彈性的冷凍麵皮,因此調派30、40名師傅現場擀麵皮;至於度小月最大的問題則是碗不夠用,「度小月開一家店只需300個碗,安利中國團等於要開八家店。」
晚宴前,還有開放給台北市民們一起參與的園遊會,「這本來就是台北市民的休閒空間,只是剛好有朋友來,大家一起來玩,」鄭期駿指出。
當天的河濱公園將被營造成巴黎左岸的氛圍,陸客坐在露天咖啡座,欣賞青青河畔草,和社區媽媽的土風舞,吃著台北各大夜市美食,還能逛逛在地農特產品和文創市集。
吃過晚餐,兩岸民眾再一起近距離坐下來觀賞由明華園和藝人輪番帶來的表演,「他們能在那見識到一群溫文儒雅有教養的台北市民,」劉明雄有信心。
創造感動 才能延續交流
吃飯難,分五梯次的自選行程,操作也不容易。
1萬2000人分住在台北八家飯店,一家飯店的數百位直銷商又分成十個行程,第一梯次離台的同時,還要接第二團入台,究竟如何搞定? 擁有十多年籌辦會展旅遊經驗的蕭業庭,把旗下團隊規劃為作戰部隊,他自己就是指揮官,行程開始前一個星期,就進駐飯店模擬,再搭配專為中國安利團所研發的動態ERP系統,以及轉運站分流的方式,確保每位直銷商都能走自己的行程。
按照安利中國的估算,將為每位直銷商支付13萬6000台幣,活動總經費高達9.7億新台幣,如果再加上個人消費預估1億新台幣,總共能為台灣創造11億以上的商機。「上次吃住都在船上,錢都被美國人賺走,這次可說幾乎全貢獻給台灣,」劉明雄笑說。 但他心中還懷抱著另一個期待。原來早在年初,安利中國就在微博開設「感動瞬間心動台灣行」帳號,希望每個受邀赴台的直銷商,能夠尋找台灣讓自己感動的瞬間,拍攝一張照片,寫140字上傳,每一梯次被轉發最多的人,全家就能配有專車和導遊,免費再遊一次台灣。
劉明雄的用意是,讓他們傳播在台灣的美好感受,「雖然只有來1萬2000人,至少能影響120萬大陸人。」他深信,唯有創造感動,才能讓兩岸交流延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