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M,根本不是典型的時裝企業,而是極速創新企業,永遠都有新鮮事,」台灣人、娶了瑞典太太後旅居瑞典,時常往返兩地的《可口雜誌》總編輯馬克斯(Max Wang)一語道破。
去年,他走進H&M瑞典總部旁的門巿,上到二樓H&M Home店裡,嚇了一跳,好似進到一間擺著裝置藝術的畫廊。
在這裡,杯子、抱枕、枕頭、床單、棉被套等,每樣產品只展示一件,全都掛在牆上。而且,只能看,不能拿,均是樣品。
只見店裡每個顧客手中拿著一塊房子狀的白色輕鐵片,走到商品前,拿下印有商品圖樣的磁鐵,貼在白鐵片上,再到櫃台結帳。這時,店內人員就會按著顧客購買商品,從後面倉庫打包好,拿到前檯,交給顧客。
這真是一舉兩得。一方面可防止賣場商品被竊,節省店內貨架空間;對顧客而言,也不用提著大包小包,可輕鬆購物。
與名設計師合作,讓平價和精品有了交集 對創立已經60多年的H&M而言,創新早屢見不鮮。當多數人以為精品、平價恰如兩條平行線,但H&M改變了世人印象。
2004年11月,H&M首次香奈兒首席設計師卡爾.拉格斐合作,推出「Karl Lagerfeld for H&M」限量版時裝,兩天內即售完。
接著,又與不少新銳設計師如日本的川久保玲、及Jimmy Choo等人合作,迴響熱烈。今年底H&M即將推出與Versace合作的男女裝;明年2月又推出與英國足球明星貝克漢合作的內衣。
現在這已發展成設計師系列。專門和知名設計師合作;或是跟非設計師的名人合作,例如瑪丹娜等,由他們提供想法,再由H&M實際設計、製造。
「時尚的關鍵,不只在價格,」H&M前設計總監、現為創意顧問Margareta van den Bosch解釋,藉由合作可將時尚與奢華夢想,帶給普羅大眾。
當ZARA致力追求衣服上架速度之際,H&M則始終堅持在流行、品質、價格三者間取得平衡。「H&M從不認為自己是快速時尚,而是以最好的價格,提供具有品質的流行衣服,」H&M發言人安德森(Håcan Andersson)接受《遠見》專訪時說。
「H&M重新定義了平價時尚,」美國《BusinessWeek》評論,H&M印證了流行、品質、價格三者並存的可能性。
今年8月間就有不少名人幫H&M意外代言。22日,拉丁天后、美國當紅影視歌星珍妮佛.羅培茲(Jennifer Lopez)身穿H&M最新銀色針織套衫,現身洛杉磯街頭。衣服剪裁具1970年代的流行線條,同時集合簡約、摩登、繽紛等當季時尚元素,但售價只要約新台幣1150元。
8月間,美國影星湯姆.克魯斯的妻子凱蒂.赫爾姆斯(Katie Holmes),出席電影《Don''''t Be Afraid Of the Dark》媒體記者會,也是身著H&M秋季新款的棕色半身裙,售價也只需約新台幣1800多元。
三大平價品牌中,H&M歷史最悠久、品牌價值最高
從1947年創業至今,H&M就是憑著不斷創新,成績亮眼。
2010年,集團全球員工高達8萬多人,店數也遍布38個國家,共有2206家。上個財報年度(2009年12月1日至2010年11月30日),H&M及旗下五個品牌COS、Monki、Weekday、Cheap Monday、H&M Home,一共創造營收1269.66億瑞典克朗(約新台幣5840億元),成長7%;稅後淨利186.81億瑞典克朗(約新台幣863億元),增幅14%。
若時間拉長來看,從2006財報年度算起,H&M(不含增值稅)營收更是成長58.5%,而稅後淨利也同樣增加73%,完全沒受金融海嘯影響。
2011年10月,Interbrand發布最新企業品牌價值調查,H&M以164.59億美元身價,全球排名第21,領先第44名的ZARA、第84名的GAP。 H&M其實是三家平價時尚品牌中歷史最悠久的。皮爾森(Persson)家族三代在不同時期各自扮演不同角色,一棒接一棒把衣服事業做到全世界。
1947年俄林.皮爾森(Erling Persson)創辦H&M。原本,他是瑞典韋斯特羅斯(Vaster)小鎮裡一家商店的推銷員。一次偶然機會,他到美國旅行,看到當地服裝價格低廉,銷量也很好,回國後仿效創業。當時,瑞典並沒有這類公司,多數人買衣服只能去百貨公司購買昂貴的品牌,或去傳統西服店量身訂做。
一開始,他只賣女裝,以瑞典文「她」Hennes這個單字命名,甫一推出就深受歡迎。1968年,他又買下一家打獵用品商店Mauritz Widforss,其中Mauritz代表瑞典文「他」的意思,因此後來才順勢改名,取做Hennes & Mauritz(簡稱H&M,亦即女與男),販售男女裝。站穩腳步後,在第二代史帝芬.皮爾森(Stefan Persson)加入後,再上層樓。1972年,25歲的他從斯德哥爾摩大學畢業加入H&M,並於1982年接執行長。除了保留平價特色,再加入流行設計,提高品質。
時尚三角形準則:基本款2∕3、流行1∕4、未來趨勢1∕10
設計感如何來?目前H&M的衣服幾乎全是自家設計師設計,設計師編制100多位,全都齊聚在瑞典總部的白屋(White Room)內。
在這裡,處處都是靈感泉源,資源豐富。一旁,白色書架上,陳列各式書籍、雜誌,方便設計師隨時取閱;一旁,又處處可見當季的情緒板,貼有各式圖片、照片、關鍵詞。來自設計師們全球跑透透。出席各大時裝週、逛博物館、旅行、或看電影、看書等,都會將所見所聞彙整成為創新來源。
「情緒板,用於將各種靈感來源,提煉為關鍵趨勢,」留著一頭棕色長髮,笑起來甜甜的H&M全球設計總監喬韓森(Ann-Sofie Johansson)解釋,設計師會聚在一起討論,從中研究出五、六個趨勢,再設計成服裝及配飾,然後交由隔壁的工作室,很快製成樣衣。
H&M設計團隊更根據多年經驗,也制定「時尚三角形」準則。首先,在三角形底部,需求最大的是基本款衣服,約占60、70%。H&M依據過去銷售紀錄,及當年流行元素,進行預測,提前下訂。因為是基本式樣,每年差異不大,風險相對較小。
其次,在三角形中層,為當季流行服飾,採取快速反應模式,因應巿場實際需求隨時調整,從設計、生產、到上架只約21天,以降低庫存風險。 通常,在新一季剛開始時,H&M先行推出少量多款、流行元素強烈的衣服,測試市場。
然後,根據顧客實際喜好調整,受歡迎的款式,追加生產。 其三,在三角形頂層,則是未來趨勢性的衣服,占比最少,不到10%。從2004年開始,H&M與各大知名設計師合作,不僅製造話題,也引領時尚。
相較ZARA將近七、八成都是流行性強的衣服,H&M基本款較多,而且時尚類別也較多,鎖定的年齡層、尺碼範圍因此較ZARA更廣,「從年青人,到老年人,都可以在H&M找到適合的衣服、適合的尺寸,」《瑞典時尚奇蹟(Det svenska modeundret)》作者Karin Falk接受《遠見》獨家專訪時分析。
成本控制做得比ZARA好,尤其是基本款以量制價
因應時尚三角形準則,H&M在強大的資訊系統支援下,自成一套獨特的供應鏈體系。
不同於ZARA搶快,「H&M致力在速度、成本間,尋找利潤平衡點,」上海東華大學服裝學院教授卞向陽分析。
從設計、製造、到衣服上架,雖然H&M需要21天,比ZARA的15天,晚了近一週,卻贏得成本優勢,平均售價比ZARA便宜30%,但毛利率60%、淨利率23%均沒縮水。
通過亞洲和歐洲16個H&M生產辦事處,與700多家工廠合作。需要大量生產的基本款衣服,全都在亞洲生產;其餘,具有流行性、趨勢性的衣服,則交由新興歐洲的工廠負責。
基本款衣服重點放在壓低成本,「H&M給的代工價格壓得很低,但量卻很大,」一位H&M上海代工廠總經理透露,每次一款下單量就是10幾萬件。至於流行性強的,數量確定後,訂單便會下到距離販售巿場最近的工廠製造,以節省時間。
在運輸方法上,將近九成都是透過海運、陸運,只有不到一成比例趕時效,才走空運。比ZARA多數走空運又節省不少成本。
1990年起進軍全球,近年朝多品牌發展 若說第一代建立了營運模式,那麼,第二代史帝芬.皮爾森則是積極複製,擴大版圖。他在1982年接掌執行長前,H&M只在瑞典、挪威、丹麥、英國、瑞士、德國設有分店;但從1990年便大舉擴充世界版圖。先後進駐西歐,2000年後進入北美及南歐。2007年起,更進入亞洲,包括大陸、日本、韓國、香港、新加坡、以及俄羅斯等地。
但H&M並不自滿於此。當操作快速時尚駕輕就熟之際,體內蘊含創新基因的H&M,從1990年代末期開始,又處處顛覆傳統思惟,勇於創新。
H&M設計團隊內,有個創新小組,時時針對世界最新潮流,作出最即時的反應。去年2月,H&M創新小組發現,以圖像思考為主的年輕世代的影響力與日俱增,隨即與18歲的瑞典設計師André Lorenz Stock合作。
《可口雜誌》馬克斯解釋,André Lorenz Stock利用簡單的轉印技術,合成許多照片、圖片,然後印在H&M白色T恤上,相當有個性,一推出果然擄獲斯德哥爾摩年輕顧客的心。 更進一步,H&M推出Black Book專案。顧客將自己創作的照片上傳到H&M資料庫,再由André Lorenz Stock從中挑選加工,最後H&M再將這些成品鋪貨到全球各大門巿。
近年來,為了加速未來成長,H&M也朝多品牌發展。2007年創COS高檔新品牌。設計風格低調奢華、強調極簡線條、面料精緻,但性價比很高。例如,一件男生100%喀什米爾冬天羊毛衣,在英國倫敦售價只要100英鎊。
2008年,再購併Fabric Scandinavien AB時裝集團Cheap Monday、Weekday以及Monki這三個主攻年輕族群。馬克斯舉例,Cheap Monday 年輕、狂傲、自我、暴亂,和H&M給人的印象完全不同。
2009年,又將時尚概念移植到居家紡織品,推出H&M Home品牌,「相當注重流行設計、用料品質,」瑞典Beckmans設計學院教授賽德(Maria ben Saad)觀察。
2009年6月起,H&M已交棒到現年36歲、外型帥氣、擁有MBA學位的第三代卡爾約翰.皮爾森(Karl-Johan Persson)手中。將來,第三代將為H&M帶來哪些創新?且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