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我發現自己不堪工作負荷:每天工作18小時,疲於應付職場上的人際衝突與交惡,搞得油盡燈枯。這樣的日子愈來愈多,讓我不得不正視一個事實:我的表現愈來愈不像我想要變成的模樣。工作充滿抱怨而非熱情,專注於問題而非解方,升高對立情勢而非昇華。
我知道自己的油箱已經一滴油不剩。意識到工作對我已是弊大於利,我決定請假一陣子,做一件我夢寐已久的事:搭火車環加拿大一圈。我希望能安靜地旅行兩週,並好好沉思,結果這趟出遊成了我人生中最精采、最有收穫的一段日子,讓我認識了至今都還非常珍惜的老師以及發人深省的想法。在接下來的幾頁,各位會讀到其中一些人的故事,第一位登場的是年輕工程師凱蕾(Caileigh)。
我對工程師一向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們對問題抽絲剝繭的能力,探索各種可行的解決方案時那種專注與毅力,一直是我在領導人崗位上想要學習與模仿的技能。當然,工程師還會打造東西,這是我一直搞不定的手藝。
我年輕的時候,只要出現什麼工具,我就會問:「我能幫什麼忙嗎?」對方的答覆永遠是:「別碰任何東西!」說來慚愧,原來自己最有用的地方就是什麼也別做。不過我相信每一件事都能讓你學到東西,學到何謂領導力。
我佩服那些有犀利眼、事事吹毛求疵的工程師。他們能善用永恆不變的真理與公式,端出靈活、有創意,甚至有藝術性的解決方案,因應看似無解的挑戰。這也難怪我因為一位工程師而眼界大開,認清自己正在面對的難題,並提醒了我該為人生鼓起更大的勇氣。
我在旅行的第三天認識了凱蕾。當我問她要去哪裡時她立刻臉紅,往後靠著椅背,看著我,似乎在想我值不值得她開口解釋。
最後她說道:「好吧,但是告訴你我要去哪裡以及為什麼去之前,我得先跟你說個故事。」
「我最愛聽故事了。」我說。
「嗯,這是個愛情故事,工程師的愛情故事。」
「哇!妳的嗎?」
「下一個才說我的。」她回答。「這是羅布林父子(the Roeblings)的故事,你聽過他們的名字嗎?」
「沒有,」我說,「有關流行文化的東西,我一竅不通,得靠我的學生幫我惡補。」
她聽罷大笑。「嗯,這兩人都是19世紀中葉人物,並不屬於流行文化圈。」
我被她激起了好奇心,對她說:「好吧,妳說說看。」
「我主修工程的第一年,教授講了羅布林父子的故事,我深受感動。他說,在南北戰爭期間,世上最傑出的工程師是約翰.羅布林(John Roebling)。他建造宏偉的吊橋:比之前任何一座吊橋更高更長。戰後,他和兒子為世上最長的吊橋畫了一張非常了不起的設計圖,你知道是哪一座橋嗎?」
「完全不知。」我說。
「連接曼哈頓(Manhattan)與布魯克林(Brooklyn)的布魯克林大橋,橫跨在東河(East River)之上,比當時任何一座吊橋還長50%。羅布林父子包辦所有的創新點子與設計,然後義無反顧冒險一試。」
「顯然他們的設計與努力成功了。」我笑言。
「其實沒那麼一帆風順。」她回道。「甚至在他們動工之前,約翰.羅布林因為離奇的意外而命喪東河邊。然後他的兒子華盛頓(Washington Roebling)得了潛水夫病,導致身體部分癱瘓。」
「怎麼會因為蓋橋而得到潛水夫病?不是因為潛水才會得這病嗎?」
「通常是這樣沒錯。該病的全名是減壓症(decompression sickness,簡稱DCS),多半是因為潛水而得此病。DCS 的原名是沉箱病(caisson disease),因為大型橋塔要深深扎根在河床的岩石層裡,才能承受橋體的重量。羅布林父子倆開始動工後,完全不知道水壓高低差對工人的影響,許多人因而死於沉箱病,甚至小羅布林也差點被這病奪走一命。」
「那麼愛情故事在哪裡呢?」我問。
「我正要開始說了。小羅布林癱瘓之後,無法直接監督工程,但是他的妻子艾蜜麗(Emily Roebling)在他的身邊耳濡目染多年,也學會了蓋橋的所有知識。她是唯一可以和小羅布林接觸的人,遂居中在小羅布林與工地工程師之間傳話。
他把妻子教得太好了,因此外人以為有關設計上的重大決定都是她做的。她實在很了不起,因為那個年代她根本不被允許接受正規教育成為一名工程師,這橋全是靠她自學、她老公指導以及兩人合作無間建造而成的。」
「我之前從未聽過這段故事。」
「是啊。獲悉她的角色這麼吃重後,有人甚至想把她老公拉下首席工程師的位子,結果她出面力抗政治人物、出資人、美國土木工程師協會,幾乎是每一個人。這時大橋的工程已進入第12 年,她如願地讓自己以及老公都繼續待在計畫裡,擔任總指揮。」
凱蕾靠坐在椅背,笑言:「她每天花幾小時和丈夫共商如何讓大橋順利完工,她自學成為工程師,不僅是為了夫妻倆,也為了布魯克林大橋。她完成了這要命的大業,也是第一個走過大橋的人。」
「讚,」我吹了一聲口哨,「妳說得沒錯,這是百分之百工程界的真愛故事。」
「沒錯,沒錯。我聽完這故事,覺得這是我這輩子聽過最感人也最勵志的故事。我希望自己能和艾蜜麗一樣,熱愛工作的同時也深愛另一個人。」
「所以妳找到可和妳譜出戀曲的工程師?」
她害羞地說:「嗯,這就是我搭這班車的原因。其實我大老遠到溫哥華(Vancouver)是去見一位男生。」
「太棒了!是妳男朋友嗎?」我問。
她臉紅地說:「算是吧。」
「聽起來似乎是不錯的愛情劇哦!」我替她打氣。
「大概是吧,」她搖著頭坐回位子,「其實我們兩人從未見過面,我和他是在網路認識的。」在我欲開口前,她揮手打斷我。「我知道,我知道,大家都以為我瘋了,但是我們認識已三年了,每天都透過電話、電子郵件和簡訊交談溝通,了解對方的一切,彼此非常相愛。」
「天啊,妳怎能忍受這麼久不見對方?」我問。
她無奈地笑道:「我們兩人有非常多相似之處……包括我們都怕死了搭飛機。此外,我們都是工程師,背了鉅額貸款,剛轉換事業跑道,兩人也都沒車,所以要見對方,只能搭火車大老遠地橫跨全國到對方所在的城市。這是我們三年來,第一次終於有人有閒有錢動身去見對方。」
她傾身向前,堅定地說:「我不知道這世上是否每個人都有權得到愛情,但我希望自己今生能有一次,也會盡我所能去爭取。很多人認為我瘋了,但我覺得自己勢在必行。」
過了一會兒她說:「卓,我問你一個問題。你願意走多遠的路,爭取一個讓自己過得更開心的機會?」
你願意走多遠的路,爭取一個讓自己過得更開心的機會?
你對這問題思考的時間愈長,這問題的影響力就愈大。凱蕾和我道別之後,這問題糾纏了我很久,老實說,我記得那個晚上自己因為這問題幾乎不成眠。
那晚火車行經洛磯山脈(The Rockies)時,我發現我並不喜歡自己的答案。我得承認當時我的回答是:「我不願意走很遠的路,爭取一個讓自己過得更開心的機會。」
我踏上這段旅程時,心想自己什麼都有了,有啥好不開心的:不錯的工作、優渥的薪水、工作有保障、又在名校任教。但工作開始讓我不開心、疲憊、痛苦,只是我覺得這些負面反應並非因為我缺了什麼,而是因為不懂得感恩與珍惜自己有的東西。
幾乎每個人都會碰到工作上的瓶頸而覺得不開心、疲憊、痛苦,而其中許多人的薪水與福利都沒有我優渥,所以我有什麼資格抱怨?我要做的應該是找到方法,學會感恩自己的好運,無須理會那些「愚蠢」的無病呻吟。
凱蕾的問題讓我頓悟了一點:若想讓自己更開心,必須改變生活,但若會因此失去現有的東西,我就不想改變。想著想著漸漸進入夢鄉,心情有些低落,更覺得自己像個懦夫。
第二天早上看著窗外,我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我並不是打心底喜歡自己的現狀,雖然我擁有的東西對外人而言也許光鮮亮麗,但對我而言,充其量只是「OK」,過得去而已。我願意屈就於此,而非放膽追求讓自己更開心的機會。
我一直不認為自己會屈就於此,結果發現我的確放任自己成為這樣的人,這發現對我猶如晴天霹靂。過沒多久,我便辭了工作,開了一家公司。我喜歡現在的一切:每天戰戰兢兢迎戰風險,並維持這樣的狀態。
如果我們不願意領導自己,就不可能領導別人,而培養自己傑出領導力的第一步是願意誠實地自問:「我要把自己的人生安頓在何處?」
你願意讓工作、人際關係、健康都只是OK而已嗎?你對未來的希望與樂觀憧憬只求OK嗎?領導人需要拿出勇氣誠實地問自己,這輩子希望自己安頓在哪裡?想要什麼樣的定位?想方設法拿出作為,確保自己不會只有一天的行動力。
我不在乎你現在幾歲,你還太年輕,不該就這麼將就地過一輩子。
今天(第一天)體現「勇氣」的五種方式 ① 主動嘗試被拒絕三次。② 坐下來,好好思考要列出什麼樣的清單來作為你人生成功的檢核表。問自己:「我寫好這張清單了嗎?」③ 做一些需要「鼓足非凡勇氣五秒鐘」的事。④ 問自己:「我的人生現在安頓在哪裡?」和一位朋友分享答案,並請他提醒你必須擔負起改變的責任。⑤ 聲援那些其觀點雖不主流但你十分認同的人。
透過詢問以下問題,實踐「勇氣」價值: ① 我今天嘗試做了什麼感覺對我無效,但我決定放手一試的事?② 我今天做了什麼連自己都害怕的事?③ 我今天做了什麼我避之唯恐不及的事?④ 我今天嘗試做了什麼自豪的事?
本文節錄自:《發掘你的微細領導力:運用「第一天」模式覺察自身價值,成為更有分量的人》一書, 卓杜立 著,鍾玉玨譯,寶鼎 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