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就任半年來,你的心得感想?
A:工作上覺得滿有成就感。同事包括常務次長、政務次長各單位主管,都是我2、30年的老朋友,彼此相互瞭解,溝通無障礙,效率很高,因此讓我可以在短短6個月勝任。尤其是前3個月的股市,很多因素其實不是財政部的事情,像核四案、總統罷免案等,大家都在懷疑會不會有金融風暴,包含外資銀行、國外媒體的外賓來看我的前3個月,都對我們的金融體系多少有疑問,或者是希望從我這裡得到答案。最近這3個月再來看我時,都沒有了,他們真的感覺到台灣政府在推動金融改革的認真。上星期我去香港參加亞洲投資說明會,我做專題演講,許多國外專業的投資專家,對台灣還是很肯定。主辦單位還稱我為超級招商官員。
Q:外界批評你是護盤部長,專業不夠?
A:前美國雷根總統就曾經開玩笑說,如果你問3個經濟學家會得到4種不同意見,因為學者可以有自由、理想化的思考環境,但做為行政工作者,尤其是財政部,面對狀況做處理決定,必須找出在實務中所潛藏的問題以及所帶來的影響做一個完整思考。
去年在股市跌得很慘時,美國傳統基金會會長來看我,問我國家安定基金是否有進場護盤?我回答說有,他問我說這樣護盤好嗎?我跟他說如果你要問真心話,當然是不好,但如果你瞭解台灣市場,雖然知道這樣是不好,但也是不得已。我舉例跟他講,你們美國每天股市交易量80%屬於法人投資者,20%為散戶,台灣83%是屬於散戶,17%是屬於法人機構。台灣如果像美國一樣,80%為法人,就會屬於中長期投資,投資人會設停損點,不可能每天殺進殺出,會長聽了以後,實在無法想像。
很多人都誤以為顏慶章等於國安基金的護盤,好像我就是護盤部長。國安基金做任何介入市場的前提,是要經由委員會做成決議,交由執行秘書執行。我那時擔任政務次長時,我是執行秘書,執行秘書沒有決議投票權,就好像董事會做成決議交由總經理執行。委員會做成決議要進入市場,我不可能不執行,所以我當然要介入市場。
接下來看有無過當。國安基金進入市場用掉的總金額為1千7百多億,國安基金的水位有5千億,不過才3分之1。去年從3月16、17日開始至11月16日止,中間過程很長。立法院財政委員會行使調閱權,我們每天的工作日誌非常完整,看完後,他們也覺得操作方式很正常,並無購買不適當的股票,也無特別偏重某類股。國安基金的停損點為6250點左右,我不是把錢花掉,而是把1千7百億轉成股票。
Q:除了股市護盤,也有批評指出你的紓困措施用社會資源救助少數財團?
A:談到紓困,我只有讓借錢的企業請銀行讓其展延,沒有讓銀行增加融資,所以銀行的授信風險並無增加。償還計畫重新改變,我們會讓銀行自行評估,銀行決定這樣的企業做這樣的要求合不合理?有無道理?包括考慮如果現在強制執行債權,回收機率有多大?
在1998年下半年,我們也是如此來處理。我們的經驗就是你給企業一個軟著陸的機會,讓它可以喘一口氣。它不像那些掏空公司資產的企業,掏空公司資產的企業絕對不可以紓困。我們的經驗是這些企業到最後會恢復正常繳息,償還本金的比率大約70%到80%。
看起來我們是只照顧企業,其實不盡然。你把企業逼垮了,企業的那些勞工沒有工作,整個社會資本市場的信心又會遭受另一波衝擊,我們在問題的拿捏之間做平衡考量。我可以引述我的老長官許嘉棟部長,他當時宣布要接部長時,他講過企業該倒要讓它倒,包括銀行在內,但當他來做財政部長時,第1件最大的東帝士集團紓困案就是由他主持。很多事情都是有輕重緩急的考量。
Q:金融控股公司是今年的重頭戲,有興趣的財團是哪些?
A:相當多,像國泰集團、新光集團、富邦集團這些是最明顯的。因為他們也發現他們現在是金融集團,但沒有控股公司的形態。如果這個法令環境建置後,他們選擇此種形態,將來專業經營的效率會更高。
Q:還有哪些集團有這樣的意願,你也很鼓勵?
A:從財政部角度來說,包含合併案,我們建置一個法令機制讓業者去選擇。像合併那幾個案子,包括台銀、土銀以及中信局合併案,我要強調雖然它是百分之百的官股,照理講,決定要什麼事情是股東的權益,既然百分之百是國庫,決定要合併他們還有什麼意見呢?更何況決定之前3個銀行董事長、總經理已經討論2個月。
Q:比較被批評的是他們合併後員工的裁員問題?
A:不可能裁員,他們是百分之百公務員,怎麼被裁?
Q:那合併績效?
A:這不一樣,合併後會有人事管理,絕對不一樣。最近有2個外資對這個案子很有興趣,對於他們未來的經營策略免費提供協助,甚至還提到這個案例如果股票釋出,將來要幫忙發行GDR、ADR,人家是看準這個是良質的合併案,目前變成占有台灣市場20%的市占率的市場機制領導者。
Q:大家都認為部長能言善道、廣結善緣,但也因善於交際,引起如魚翅風波?
A:我不認為如此,坦白說我交朋友的範圍很小。至於魚翅風波那件事情,假如你瞭解狀況的話,就知道根本沒有那一回事。
Q:以前朝遺臣來說,你是孤掌難鳴,但似乎做得不錯?
A:我在520前,我的同事都知道我根本不打算留下來。留下來的原因受到李總統給我壓力,他說國家有2件事情是超出黨派,一是國家安全,另外是國家財經,垮掉了不是黨派利益的問題,後來陳總統也約見我希望我留下來,坦白說留下來當政務次長已經不是我預期,我更沒有預期我會接財政部長,所以對我來說,我不誇大,這是一件很坦蕩的事情。我的專業受到尊重是我的成就感,當部長的壓力不是樂趣,但我在這大環境下還有可為,是總統和院長給我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