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時,跟我最親的奶奶過世,我非常沮喪、低潮。幾乎足不出戶,把自己關在宿舍,過了一兩個月才嘗試走出去;也是在那時,我接觸到馬來西亞雨林的參訪資訊。在那裡,我和當地人做了約定:我會回去當保育志工。
重返雨林,與奶奶約定
第二次回到雨林是23歲那年。我加入雨林計畫,要獨自在部落中與居民共處一個月。當地的原住民叫IBAN族,說的是IBAN族語,我們的語言雖然不通,但他們就像我的家人和朋友,有非常深厚的感情。
其中有一位奶奶跟我非常要好,她86歲了,在我要離開那天,拿著親手做的東西找我,抱著我流淚,告訴我:「Coco,我想這一生我再也看不到妳了,但是如果妳還有機會回來部落,妳可以到山上去看我。」
奶奶指的那座山,就是我每天去尋找百眼雉雞會經過的墳墓區,當地的居民死後都是葬在那裡。那時我便答應奶奶,我一定會再回去看她。
因為這個簡單的約定,回到台灣後,我開始想:如何有機會才能再回去?我想到,在這座森林周遭,已經有好幾個部落遭到開發,樹木被砍伐、居民遷走、甚至因為水壩工程被淹沒。如果我要再回去,就必須這個部落、這座森林還在,於是我開始投入保護雨林工作。
在24歲那年,我創辦了雨林之心。
雨林青鸞, 尋找神鳥鳳凰
在雨林一個月中,我決定尋找傳說中的神鳥鳳凰,百眼雉雞。
牠有一個很美的名字叫青鸞,身長2公尺,生性害羞。在跳求偶舞前,會找一塊空曠之地,用翅膀把落葉掃乾淨,再用脖子把小苗除掉。雄性青鸞會啼叫,直到雌青鸞發現,開始對母鳥跳求偶舞。跳舞時,牠會展開翅膀,像孔雀開屏一般,翅膀上的花紋就像一個個眼睛,因此被稱作百眼雉雞。
文化其實和自然息息相關,IBAN族女生跳的傳統舞蹈,就是模仿百眼雉雞求偶舞。隨著時間推移,文化卻逐漸流失,我想把這兩者重新連結,若當地人重視自己文化,產生更深的認同,外界也會更加關注,於是決定出發尋找百眼雉雞,希望親眼看到傳說中的神鳥。
當地人告訴我,要找到百眼雉雞並不容易,牠出沒在清晨和傍晚。於是每天早晨,我6點離開部落,越過部落前小溪、爬上山坡、經過墓區,一路到山頂。清晨的山巒間,我找到一塊地,在那兒坐上3小時,等待牠的出現。
或許是山神聽見我的請求,到了第8天,祂讓百眼雉雞出現在我的眼前。那一天,我坐在那兒,忽然看見一個藍色的、小小的頭出現在山丘後頭。我倒抽一口氣,不敢呼吸,看著牠慢慢地走出來,身體好長好長,經過山丘後,又走下山。
隔了3天,我又再度看到百眼雉雞,再隔2天,又看到一次,最後一週,我每天上去幾乎都能看見牠。一開始我不敢動、不敢錄影,後來發現牠似乎不太怕我,才嘗試拿出相機開始拍攝、記錄。
深入雨林,找到自己
回過頭看,我才發現:當時在那片雨林裡,我找到了我自己。
在奶奶過世後的那段時間,原來我正在尋找屬於自己生命的意義。我想知道,自己這一輩子到底要做什麼?
我曾經擔任過各式各樣的志工,多半都是在探尋一種歸屬感、尋找一份一生都可以投入的事情。當時的我並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情,直到從雨林歸來,投入保育工作、創辦雨林之心,過了好長一段時間、走了好長一段路之後,我才了解:當時的我,的確發現了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我感到自在,彷彿找到另一個家,我確定自己可以一直做下去。
創業之後,真正遇上很累、很難再往前走的時刻,再回過頭來想這段歷程,我就會有力量再繼續走下去。
而當時那個很小的初衷,就像是一口湧泉,不斷冒出涓涓細流。做得愈多、走得愈遠,小水流就愈變愈大。我發現世界被破壞的程度超乎想像,人類該做的,真的有好多好多。同時,我也受到各式各樣的幫助,無論是心靈或是實質,都是我無法回報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那份愛繼續傳下去,無法停止。
我無法預期50年、100年之後環境會變得如何,但我希望,這些事情將可以被繼續傳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