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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同性戀,父母怎麼辦?

鄭惟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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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惟和

1987-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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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同性戀,父母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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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出自 1987 / 7月號雜誌 第013期遠見雜誌

據計估,美國每十個成年人當中就有一個是同性戀者。他們的父母本來就常為「鄰居會怎麼說?」和「我們到底那裡做錯了?」這類問題煩惱,現在又多了一重憂慮:「我的孩子會得愛滋病嗎?」

這些迷惑、害怕又充滿罪惡感的父母,由於得不到親友和鄰居的諒解,一向處於孤立無援的境地。

雖然社會科學家做過一些推測,但一般人對於同性戀者的父母仍然所知甚少。為了瞭解父母如何處理孩子的同性戀問題,並探討愛滋病的蔓延是否影響這些父母的看法,我們調查了四0二位同性戀者的父母親。他們幾乎全都是白人,男性佔二六%,女性佔七四%。他們的孩子則有七一%為男性,二九%為女性。這些父母大都受過良好的教育,其中七四%具備大專以上程度,高中以下學歷者僅佔四%。

調查得到的一大發現是,許多父母本來已經接受孩子是同性戀者的事實,但由於愛滋病的流行,癒合的瘡疤再被揭起。他們又開始為孩子操心,怕孩子將面臨一連串新的問題。

擔心孩子得愛滋病

一位母親哭著說:「我心都碎了!我心頭又多了一個重擔。」另一位承認:「我很怕我兒子得愛滋病,我真希望他不是同性戀的人。」

七一%的調查對象有同樣顧慮。有更多的人說他們越來越擔心孩子性伴侶的健康問題。幾乎半數父母曾提醒他們的孩子預防感染愛滋病,三一%的父母表示他們打算和孩子討論這個問題。

這些父母並不很擔心自己被傳染。其中只有不到三%的人害怕被同性戀的孩子或他們的朋友傳染。九六%的人說,他們不會因為愛滋病的流行,而比以前害怕和自己的孩子有身體上的接觸。

不過一個四十歲的同性戀者卻有不同的經驗。

「我的父母知道我是同性戀者之後,每次我回家都可以感覺到他們的恐懼。」他說:「沒有人直接提到愛滋病這幾個字,可是我媽媽不停地談論附近那個死於愛滋病的傢伙。她還把我用過的餐具和他們的分開洗。我心裡很難過,可是沒有一個人願意把事情說開來。」

似乎做父親的人士較受影響。一位同性戀者的母親說:「我的丈夫本來嚇壞了,經過我們家庭醫師的開導後,他的情緒才穩定下來。」不過也有一些母親承認自己受愛滋病流行的影響。其中一位說:「我不知道我的丈夫怎麼樣,我自己很受影響。我參加了幾個教導人們瞭解愛滋病的團體,也在救濟院擔任義工。」

人類的悲劇

只有一%的調查對象認為罹患愛滋病是「罪有應得」。但就算是對愛滋病最沒有成見的父母,也擔心由於愛滋病的肆虐,一般人對同性戀者更不能接受。有人說:「這種情形對正在努力爭取世人接受的同性戀者來說,是一大挫折。」

儘管憂心忡忡,八九%的父母並不會因此而比以前反對同性戀者,及同性戀的行為。他們只是更不贊成雜交,並力主「安全的性行為」而已。有一位母親特別強調,她只是不滿那些「不負責任而且不做預防措施的性行為」。

有四0%的調查對象說,自從愛滋病流行後,他們對同性戀者更加同情和關懷。其中一位說:「當我親身和愛滋病患者以及他們的家人交談之後,對他們更加同情。我認為這是人類的悲劇,而不只是同性戀者的悲劇。」

大部份父應ㄠK切注意愛滋病的最新研究成果,並亟於進一步瞭解這個疾病。

我們也問了一些問題,來瞭解父母如何面對子女是同性戀者這件事。三分之二的父母說,他們知道孩子是同性戀者後,都經歷了「震驚--否定--憤怒--接受」這段艱辛的過程。這就像遭遇親人死亡的打擊一樣,悲痛哀傷的心情往往延續數月,甚至數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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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的晴天霹靂

大部份的父母知道子女是同性戀者時,都覺得是晴天霹靂。只有十分之一不到的受訪者覺得無所謂。許多父母都害怕孩子不能過正常的生活,一輩子受人排擠,也永遠不懂得「愛」。一六%的父母發現子女是同性戀者後,覺得子女像陌生人。

五分之一的父母害怕子女是同性戀者的事曝光後,會影響他們及其他家人。有一位母親擔心自己的工作不保,另一位則害怕婚姻會因而出問題。

有些父母親本來根本不瞭解同性戀是怎麼回事。也有人不知道gay(男同性戀者)這個字是什麼意思。然而瞭解之後,繼之而起的疑問是:「我的兒子會快樂嗎?他是不是永遠會被人歧視?他找得到工作嗎?他和別的同性戀者在那裡聚會?他們會好好對他嗎?」

對某些父母來說,把事情攤開來談反而是一種解脫,因為這樣可以增進瞭解,消除彼此的疑慮。一位母親說:「他打電話告訴我這件事,掛上電話後我哭了又哭。我終於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也知道了他為什麼這麼沮喪。本來我一直在擔心,他說出其相後,我們之間反而比較自在。」

有一個問題是某些父母特別難以面對的。這個問題是:如果你發現你的孩子得了愛滋病,你怎麼辦?

許多人說他連想都不願意去想這個問題。也有人說假如他們的孩子真得了愛滋病,那他們也完了。一位母親說:「如果我兒子死了,我也不要活。」另一位說「「我會盡力做他,假如治不好,我會自殺。我實在太愛他了,我不能失去他。」

家醜不願外揚

對於原本就為生活操勞煩心的父母來說,這種病無疑更加重了他們的負擔。一位母親說:「我丈夫把孩子看作瘟神一樣。」只有一五%的父母會隱瞞此事,不讓家中其他人知道;但有一半以上的人把這種事當作家醜,不願外揚。

絕大部份父母都願意全力支持孩子對抗愛滋病。他們知道愛滋病不會由接觸(非性接觸)傳染。「得了愛滋病的人更需要關愛和照顧。」一位母親說。只有二%的父母說他們會躲避得了愛滋病的孩子;不到一%的父母會完全放棄孩子。

一般說來,女同性戀者的父母不如男同性戀老的父母那麼操心,也許因為女同性戀者得愛滋病及相關疾病的比率很低。

七位有子女罹患愛滋病的父母反應各不相同。有一位得知壞消息時仍很鎮定。她說:「我們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一切生活如常。他現在住在家裡。」另一位就沒有這麼沉得住氣了。「我哭著告訴他我們愛他,會全力幫助他、照顧他,直到他在人世的最後一天。」她說。

愛子死於愛滋病的父母會長久陷於錐心的痛苦之中。一位母親說:「我失去的不只是一個好兒子,也是一個好朋友。」身為父親的人也一樣悲慟。一位失去兒子的母親回憶:「我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想到他,整夜不能成眠,每一樣事都在提醒我,兒子受了多少苦。我丈夫則絕口不提他,過去他們父子十分親密,他一下子老了好多。」

支持者的協助

這次調查的對象比較特別。他們所以能接受同性戀行為,以及對愛滋病瞭解很多,可能是因為他們都加入了「支援同性戀者的父母和朋友」的一些團體,並從那兒得到度過難關的力量。這樣看來,支援團體對有同性戀子女的父母來說非常重要。

有一位家長說出了許多人共同的看法:「加入這樣的團體之後,我對即將死去的人更加同情,因為他可能是我的兒子。我希望傳播媒體不要只報導黑暗的一面;而要教育大眾:他們和你我一樣也都是人。」

(譯自Psychology To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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