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三日,對於立法委員依舊是忙碌的一天,這一日,立委周荃辦公室同時響起兩通役男家屬的求援電話:一為服役金門的王志偉在碉堡上引汽油自焚;另一則為二兵郭俊仁在新竹海防班哨,疑似飲彈自盡。於是,兩位國會助理立即奔赴兩地,協同家屬實地查案。
軍中命案頻起,案件還無法移交由民間檢調系統審理時,憑著立法委員的關係,國會助理儼然成了「地下檢察官」。
當家屬投訴無門,民意代表首當其衝,成了請願對象;而在青島東路上,上百間立法委員辦公室,更幾乎成了官兵申訴中心,充為家屬與軍方間的橋樑。
據國防部統計,不僅是罹難者家屬,近兩年透過民意代表以函件請託,希望對某特定士兵關照或調動單位的案件達六千件,以每年十四萬新兵入伍計,每四十六位新兵就有一人請託關照。
政治力介入軍中管教,使不少軍方官員憂心忡忡,一方面可能因此左右案情,另一方面軍隊管教的標準也可能進退失據。國防部副部長趙知遠便曾在立法院裡特別央求:「希望家長們不要再透過各種有力人士,請託照顧在軍中的子弟,否則形成特權,愛之適足以害之。」
程疑而非懸疑
究竟民意代表的關切聲音是政治干涉,還是為軍中人權伸張正義?
「當法律不能解決人民問題時,民意代表的一封信比律師還有用。」立委周荃辦公室主任莊孟學不諱言,以立委身分與軍法制度搏鬥,確實得冒政治風險。
事實上,尹清楓命案後,很少有立委願再插足軍中死亡案件,因為成功機率太低。直到周荃接下醫師雷子文之于雷政儒死亡案,以立院國防委員會召集委員的力量,將整個案子移出軍方檢調體系,由高檢署接手,從此開了民問辦軍中案件的先例。而立法院這個會期,國防委員會更成了「搶手貨」。
然而從制度來看,立委並沒有調查權,實際接觸役男家屬陳情案的國會助理,只能在縫隙裡找空間鑽。
周荃助理洪小偉以承接郭俊仁案為例,點出「辦案」過程;先透過國防部國會聯絡室進人部隊,聽取部隊指揮官簡報,蒐取相關當事人供詞,要求現場演練,拍照,然後列出疑點,一一追問、研判。「我們沒有專業經驗,只能憑著看推理小說的印象調查。」洪小偉強調,任何調查行為只是為了協助家屬找出真相,然後開記者會,逼軍方釋疑、解惑。
接案背後,助理們也有若干甘苦。有的家屬因悲傷過度睡不著,半夜一通電話把助理找去,聽其發牢騷;或是清晨起太早,找上助理家門,猛吐苦水;甚至心情不佳鬧自殺,助理還要花很大的耐心慰問。
由於緊鄰選舉,不斷揭發的軍中命案,卻見到立委彼此之間暗中較勁,內情並不單純。從媒體,及家屬、助理口中探知,有的家屬列出立委名單,一一擲杯筊,才確定找哪位立委;有的案子找某位立委,案子隔了半年沒下落,家屬正想換人時,這位立委才又急急辦記者會,以免「生意」被搶走;也有立委接到申訴,反而暗中竊喜,可以趁機大肆炒作;更有立委對某案窮追猛打,直到軍方官員下台,接任者恰巧是某立委的親戚。
「選前弊案不斷揭發,公聽會、記者會拚命開,各種協會、聯誼會紛紛成立,但選後呢?」莊孟學擔心這些案子只是政治人物的棋子,選後家屬可能又投訴無門。 糾結的軍中人權問題,一旦政治力介入,似乎更難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