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決定花點時間一個人靜坐冥想。我需要傾聽自己的內心,看能找到什麼指引。我換上舒適的衣服,點上蠟燭,把我最愛的芳療精油加熱,放了輕柔的音樂。接著,我疊了幾塊墊子坐上去,望向外面的大海。音樂和精油迷人的香氣都讓我心蕩神馳。我專注在大海上,整個人徹底放鬆,任由思緒馳騁。
我學到如果我把視野放寬,例如專注在大海上,不要理會任何亂七八糟的雜念,一會兒過後,我就會遁入一種很深沉的狀態中,一切都變得突然清明起來。外在的雜音不復存在,我內在的智者就可以跟我溝通,而且這些訊息不會有錯。感受很強烈,類似我在瀕死時的感受,有時甚至連身體上的知覺也如出一轍。
這天晚上,我透過陽台的玻璃門望著外面約二十分鐘後,突然來到那種很清楚明晰的狀態之中。最先是從身體上的知覺開始,我的喉嚨一帶感覺刺刺的。我領會到這是我的身體要告訴我:現在的我沒有表達出真實的我。我開始將意念集中到喉嚨,看看結果會怎樣。我專注在喉嚨上,問它有沒有什麼訊息要傳給我。幾個念頭在我腦海湧現:我不需要靠外力來左右我的健康。我不需要把我的力量交給甄太。
我越是把自己的力量交出去,就越是助長自以為有問題的信念,也就越是覺得需要依賴別人來為我做決定。關於我自身的健康,我不需要把決定權交到別人手裡。彷彿開啟了防洪閘門一般,這些真相滾滾而來。我向來一聽就知道什麼是來自我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因為所有的恐懼都會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喜悅與輕盈的感受,而我當下的感受正是如此。
我明白到我越是相信甄太握有全部的療癒力,我就變得越軟弱,而這種軟弱又導致我自認需要更多的幫助。我不否認我們常常需要他人的幫助,無論是正規療法的醫師、輔助療法的醫師,甚或能量治療師。畢竟在我罹患癌症時,就曾求助於這些醫生和阿育吠陀治療師,也從他們那裡接受了我迫切需要的治療和建議。不同的是,當時我是積極尋求他們的協助,因為我覺得這麼做是對的。我不是受到旁人左右才去看他們,更何況旁人不過是把自己的恐懼投射到我身上,自以為比我還清楚我需要什麼(即使他們的出發點是好意,動機也很單純)。那是我自己的決定,而且感覺起來是對的。
當然,我不是說甄太和其他傳統中醫師不值一顧。他們絕對值得重視!事實上,我非常尊敬傳統中醫師和他們的療法。當我們覺得受到指引去看任何一種醫生,當我們是出於自願服用藥草、營養補充錠或處方用藥,而且覺得這麼做是對的,那麼我們就是在傾聽內在的指引,並且把力量握在自己手裡。對於促進身心雙方面的健康而言,這些都是很重要的步驟。
事實上,在「好醫生」和「偉大的醫生」之間,決定性的差異就在於,後者能引導病人訴諸自身與生俱來的療癒力,最終鼓勵病人獨立。偉大的治療師知道我們都有本具的智慧,他們認為自己的工作是要協助我們打開智慧。很多治療師希望你依賴他們,因為這樣才能證明他們存在的必要,即使他們不是故意要這麼做。這些治療師往往沒能領略到自己其實堅不可摧,所以他們也相信我們都需要持續的介入和整治,結果他們將同樣的信念投射到病人身上。但對一個偉大的治療師而言,他的目標是要讓你自己有力量,所以他會為你開創一個管道,讓你體認到自己自然就有療癒的能力。當然,如此一來,治療師的存在最終就會變得沒有必要。但對治療師而言,這就是偉大的代價!
同樣的道理,偉大的老師和上師也是如此。一個偉大的老師或上師知道他真正的目標不是要贏得人氣競賽,不是要累積越來越多依賴他給答案的學生;而是要喚醒每一個學生內在的指引或智慧,從而讓他們不再需要依賴老師。擁有你所尊敬的老師、治療師和上師沒什麼不對,但當你相信自己,並能訴諸自己內在的指引系統時,對的老師、治療師或上師就會在對的時間出現,帶來你在當下需要的答案。而且,他們可能以任何一種形式出現,甚至是化身為水電工、計程車司機或電視上的某個人。你自然就會知道,因為你內心深處會對你聽到的東西有共鳴,也因此你聽了只覺振奮,而不會浮現不安或恐懼。
我愛維多莉亞,我也愛甄太,但這次經驗讓我學到,交出自己的力量非但適得其反,而且是有害的。我不需要把餘生都用在持續不斷的治療上。曾經,我以為對健康執著是健康的,只要我用的是自然的方法,而不是服用處方藥或成藥。但從那之後,我學到這樣只會把我困在自以為哪裡有問題的信念裡,畢竟執著於任何東西都是不健康的,即便是執著於健康本身,尤其當背後的動機是恐懼,而不是因為聽從了真正的指引。
本文節錄自:《死過一次才學會愛自己》一書,艾妮塔.穆札尼(Anita Moorjani)著,祁怡瑋譯,橡實出版。
圖片來源:pakutas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