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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展現的是導演底蘊 不是錢多就能拍出好片

《再見瓦城》導演趙德胤 挖掘故鄉緬甸底層悲劇

邱莉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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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莉燕

2016-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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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展現的是導演底蘊 不是錢多就能拍出好片
 

本文出自 2017 / 1月號雜誌 愈慢,愈值錢

為了宣傳2016年12月上檔的新片《再見瓦城》,這一天他從早到晚不斷電地跑了七場通告,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疲倦,急需濃咖啡提神,但他的眼神依舊清亮,說話思路清晰,措辭彷彿文學一樣優美。

「拍電影最苦在於未知,最快樂也在於未知,」趙德胤說,未知是拍電影的一個享受。很多事情不知道明天會不會出問題,包括自己的未來,「換句話說,是冒險。」

就像《再見瓦城》能入圍2016年第53屆金馬獎最佳劇情片、男主角、女主角、美術設計、導演、原著劇本等六項,是令人驚喜的未知。大膽啟用有吸毒前科的男主角柯震東,在片中入骨刻畫一位貧窮男生對於愛情的控制與不自信,演技脫胎換骨令人大吃一驚,不僅給了一個犯錯的人改過的機會,也開發了這位年輕演員未知的潛能。

在台定居16年卻心繫緬甸 

出生於緬甸臘戌的小鎮,現年33歲的趙德胤是第四代緬甸華僑,16歲到台灣念書,來台灣辦簽證買機票的錢,可以在當時的緬甸買一棟房子。

對於仍在緬甸的家人,趙德胤是去了遙遠台灣的異鄉人;台灣人看他,卻又成了來自緬甸的僑生。

也因此,去國懷鄉成為趙德胤開始拍電影後的主要基調。已經在台灣居住超過16年,他的創作題材都跟故鄉緬甸有關,描繪的都是底層人民想要脫離困苦的悲劇。

《再見瓦城》的片頭,女主角吳可熙從緬甸偷渡到泰國,渡河一幕用了長達3分鐘的長鏡頭一鏡到底,緩慢推進的手法,傳遞的是離鄉的艱辛與無奈。

2014年,趙德胤執導的《冰毒》,獲得愛丁堡國際影展最佳影片、瑞典影展最佳導演,片中描繪一個貧農青年用家裡僅有的一頭牛,抵押借到一台摩托車;一個是因買辦婚姻被騙到四川的女子,生活勉強溫飽,卻急欲把在大陸的小孩接回緬甸,只好去販毒。當青年湊巧載到女子毒販,金錢尚未賺到手,危險就率先降臨,依舊無法擺脫悲慘的命運。

諷刺的是,趙德胤拍的第一部劇情長片《歸來的人》,背景是2010年翁山蘇姬被釋放,長期被軍政府統治的緬甸,從鎖國走向開放,外資隨即紛紛湧入。

當時已在台灣的趙德胤發現,不管是在台灣、新加坡,還是馬來西亞、泰國打工或念書的同學、朋友、親戚們,各式各樣的人都嚷著:「要回緬甸了!」大家都相信,與其在異鄉寄人籬下,做低薪勞工,不如回到家鄉,從事自己的事業。若是在國外受了教育,回到緬甸也比較有機會吧!

當時趙德胤有很多同鄉在台灣工地當工人,一個個開始互相道別,他每天都在吃餞別宴。他感覺到,緬甸真的會改變,必須拿起攝影機記錄這個改變中的緬甸。

於是,他提出僅有的台幣十餘萬元存款,找了製片和剪接師,買了三張機票、一台單眼相機,三個人就跑回緬甸拍電影。劇組沒錢,製片就變成男主角,剪接師兼聲音師,他自己則身兼導演、編劇、製片、攝影、現場打雜,拍出《歸來的人》。

記錄故鄉蛻變 換回無奈 

然而,《歸來的人》絲毫沒有呈現國家改變了的欣喜。

一個工人回到緬甸發展,但當他回家鄉後卻發現,家鄉所有年輕人都想要往外跑。當地人以為他在異鄉發財了,很多學校都想邀請他這個所謂的「海歸派」去演講成功的故事,但他不好意思講,他在國外只是在工地搬磚頭。

最後他湊了錢讓弟弟離開,自己留下來,留下來能幹嘛?只能種田、伐木,電影就結束了。

「當我再度回到緬甸,很多人都處於想離開的狀態,」趙德胤說。很多家鄉的親朋好友向他訴苦,包括女兒很小就被騙到中國嫁人,有些人的兒子想辦護照去馬來西亞打工,但辦護照的錢被騙了等等。

異鄉人去還是留的矛盾,一直在移動中的人,貧窮的苦難並不是刻意凸顯而就是緬甸極其普遍的生活現狀,是趙德胤永遠能搬上大螢幕並觸動人心的情懷。以下是專訪精華摘要:

《遠見》問(以下簡稱問):你第一部劇情片是2011年拍《歸來的人》,想記錄緬甸什麼樣的改變? 

趙德胤答(以下簡稱答):主要架構是講一個工人想回緬甸發展事業,但回去後發現跟家鄉格格不入,很多人以為他成功,其實他心裡很空虛,他只是在國外當工人,並沒有真正的成功,他拿回去的錢甚至比不上當地的土豪。

所以只是表象上的改變,同時真實反映當時緬甸的改變,大多數的貧窮問題,仍沒有被解決,只是表面向投資者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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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電影在釜山影展、鹿特丹影展很幸運地被選入,大家當時可能沒有看過緬甸的電影。很少有電影在緬甸全面拍攝,同時被選入世界各大影展比賽、放映,《歸來的人》是第一部。

問:你心中的緬甸是一個怎樣的國家? 

答:緬甸人很少討論政治,大家就是默默地工作,默默地在大環境下想辦法取得溫飽。

緬甸是佛教國家,大家不會激烈地說:「我吃不飽,我要抗爭」,或是「不公平,我要抗爭」。緬甸人很溫和,溫和的背後是受到小乘佛教的影響,知足常樂。

佛教影響這個國家人民很多生活習慣,負面來說是影響了國家的競爭力,正面來說比較樂天知足。

問:從《歸來的人》到《冰毒》《再見瓦城》,呈現你對緬甸不一樣的解讀嗎? 

答:《歸來的人》《冰毒》都是根據緬甸當下真實的人物狀態編出,《再見瓦城》則是由一個新聞命案再去推敲裡面戲劇。

《再見瓦城》某個程度上講的不只是人要活下去,劇中的這個女孩已經獲得溫飽,想要追求的是自我實現,她不滿足於一直在工廠工作,還想往上爬,想要來台灣,她不斷地要脫離底層。但是男生沒有自信,不敢跟她往前走,所以他們的愛情產生矛盾,最後走向悲劇。

問:《再見瓦城》拍了幾天? 

答:總共拍了24、25天。《歸來的人》只用10幾天,《冰毒》更短,實際上是七天。

呈現電影核心價值更重要 

問:你拍片的時間是不是都特別短? 

答:錢比較少呀!(哈哈哈)《歸來的人》是用我的存款,新台幣15萬元左右。後來賣出了版權,又有一筆錢,我馬上覺得,只要有好故事就可以拍電影,不需要太專業的器材或團隊。

《冰毒》是香港電視台找我去緬甸拍一部「華人的原鄉與離散」的短片,團隊有七個人,拍了後我發現七個人不拍長片太浪費,就再多留四天,拍出《冰毒》,花不到50萬。

《再見瓦城》是第一次有比較大的投資,拍片用2000多萬,加上行銷共3500萬,對別人來說很小,但對我很大。

我覺得錢多錢少都還好。不然《冰毒》花50萬在台灣算什麼,學生電影的製作都比它好。但它為什麼能代表台灣參加奧斯卡?一定是評審們看到電影裡某些核心,那個核心,可能不亞於花了1億元拍的電影。

這也是後來我為什麼有電影夢,會發現原來電影滿公平的,它展現的是導演長久以來的觀察、文化底蘊、生命經驗跟視野,全部濃縮在電影裡,不會因為這個導演花了10億元,就比較好,只花了10萬元就比較差。這是我覺得電影很好玩的地方,很公平。

問:你的電影風格是像紀錄片的劇情片,為什麼採取這樣的拍片風格? 

答:拍攝時大量借用那個環境當下真實發生的故事,或借用環境上的人物的生活裝扮,配上我的演員。譬如《冰毒》拍攝在汽車站、巴士站摩托車工人在找工作時,他周遭所有工人都是真的,所以很像紀錄片。

在緬甸拍攝電影掌控不了那種大環境,沒有辦法給錢找1200人當臨時演員,而是那1200人是真的工人,是真的在那大環境下討生活的人,我只是把兩個演員放進去,跟真實的工人互動,可能是因為這樣,拍出來比較像紀錄片。

問:你來台灣這麼久,這個環境對僑生算是友善嗎? 

答:我沒有資格代表外來的人去講台灣的環境好或不好,我講的都是我自己的感受。我從一個緬甸鄉下、貧窮出身的人角度來說,台灣對我,這個結果算是很好了。

若我一直留在緬甸,貧窮會讓一個人沒有自信,但是來到台灣,因為念書、拍片按部就班,感覺都很順。所謂順不是一帆風順,而是過程遇到問題都能獲得很好的解決。

雖然有很多人在這個體制或環境下受到打擊、挫折、不公平,但對我來說,我感恩,沒什麼好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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