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歐美,DV8與德國碧娜.鮑許(Pina Bausch)的烏帕塔舞蹈劇場、美國比爾提.瓊斯(Bill T. Jones)的舞團,並列當代三大重要現代舞團。
創團26年來,DV8共推出17齣作品,拿下國際49座獎項,每每表演,總涉及性別、精神疾病與宗教等爭議禁忌而引爆話題。而DV8融合多媒體裝置、舞蹈與戲劇,前衛跨界的表演方式,在世界各地也被視為必定朝聖的節目。
這個風格強烈的表演團體如何誕生?帶來台灣的表演又有什麼企圖?
DV8創辦人洛伊 舞出框架外
DV8的創辦人與核心人物是洛伊.紐森(Lloyd Newson)。出生於澳洲的他,在墨爾本攻讀心理學時,對學術思考充滿困惑,卻非常好動。畢業後,他先後在澳洲與紐西蘭的舞蹈公司跳舞。申請到獎學金後,就赴英國的倫敦當代舞蹈學院念書一年。 不管是洛伊.紐森本人,或DV8的作品,風格都特異獨行,再加上他經常不給媒體拍正面照,因而被稱為現代舞的「怪咖」。但,若講起啟發紐森獨立創團的人是碧娜.鮑許,或許就見怪不怪了。
1982年碧娜到倫敦的演出,顛覆當時舞蹈界的想像,不少觀眾直接離席;演出後,評論家更以「沒有結構」「自溺」與「根本不是舞蹈」強力批評,但碧娜毫不理會。
那年,紐森剛好在倫敦。碧娜打破框架、充滿視覺張力的舞台表演,帶給他無法用語言無法言明的經驗,開啟他重看世界的視角,更重要的是,「她教我要勇敢追求自己想要的,而非取悅大眾,她深具遠見與勇氣,才能不受傳統狹隘的舞蹈所限制。」
透過肢體動作探討禁忌議題
1986年,當紐森發現大多數現代舞團多停留在沿襲歷史與模仿他人,徒陷於美感形式時,他終於毅然決然自立門戶。
創團伊始,DV8就不打算囿於舞蹈或是劇場等任何一種框架,所以以「肢體劇場」(physical theatre)命名,不願被定位。
所謂「肢體劇場」,是一種介於舞蹈與劇場之間前衛的表演方式,不以音樂或劇本等原著為本,而是從身體與多媒材的互動,表達各種社會心理議題。
比如說,性別。紐森很早就公開出櫃,1986年的創團作品《我的性,我們的舞》(My Sex,Our Dance)以錄像記錄他與當時伴侶的同性戀生活,並搬上台表演,結合舞蹈,驚駭大眾,卻也開啟身體政治的思考:男人如何成為男人?男子氣概嗎?身體羞恥如何讓他們對許多事沉默等。
不過,奠定紐森在國際舞台地位的,當屬2000年雪梨奧運會上首演的《消費人生》(The Cost of Living)。那年,台灣雲門舞集也受邀前往表演《水月》。當時隨行採訪、現任台北藝術節行政總監的徐開塵回憶,一行人包括雲門舞集創辦人林懷民等,專程去看DV8的表演,並且深深被「撞擊」。
西方舞蹈中,不管是芭雷舞或現代舞,舞者通常不是體態優雅、動作敏捷,就是舞姿翩翩,不太可能找一群不受主流價值觀推崇的素人演出。
但紐森找來17名從23歲到72歲不等,不少為非一般體型的素人,從他們的視角出發,對比世俗的價值觀,讓人深切省思:我們如何定義一個人的美醜與價值?從他的身材、年齡或體型?
「你能想像72歲的老太太、體重超標,渾身的肉不斷顫抖的肥胖者、還有雙腳殘廢,只能靠上臂走路的肢障者等上台自在的跳舞嗎?」徐開塵的口氣依然覺得不可思議,但這十年來,她仍常想起那場表演,提醒自己勇敢面對生命的有限與缺陷。
拋開聳動 採議題導向創作法
讓人疑慮的是,DV8經常處理禁忌議題,難道不會流於聳動,徒添刻板印象,甚至消費邊緣族群嗎?
徐開塵指出,這正是紐森的厲害之處。
在藝術市場萎縮的年代,DV8非常幸運能以議題導向的方式創作,兩到三年才舉行公演。每一次表演探討的議題絕對是紐森認真在思考的事,而非一時興趣。
因為受過心理學的訓練,使他擅於發掘人的狀態,而且非常重視田野調查,也就是事實。一名外國記者在回顧採訪紐森的經驗時就提到,紐森回答的每一句話都有考證與數據,加深了他所探討議題的重量。
近年來,紐森關心的議題從性別逐漸轉向伊斯蘭宗教的問題。
在前作《To Be Straight With You》中,紐森共採訪英國85位擁有信仰或是同性戀的人,或因信仰放棄性向,問他們怎麼看婚姻與宗教,並且,在倫敦街頭訪問人們怎麼看待同性戀。沒想到,最後呈現的數據與事實非常驚人,也讓人難過。
來台演出 探討宗教與人權
DV8此次來台要在高雄春天藝術節進行台灣首演的《Can We Talk About This?》延續前作,但更深入伊斯蘭教的人權議題。 首演的影音片段中,男女不斷交辯,舞者像是被操控般木偶律動,或被無形的凌虐處罰。據西方評論表示,很是沉重。
為了這次表演,紐森採訪超過40人,試圖揭開現代西方自由主義國家害怕挑戰伊斯蘭教人權問題的真相。
「言論自由」對當今許多台灣人來說,有如空氣,一點也不稀奇,還有人會抱怨言論太過自由。但在伊斯蘭教的世界,這四個字,卻依然是難以碰觸的禁忌。丹麥《穆罕默德漫畫》事件引起基督教與回教的爭戰駁火,就是一例。
DV8此次大膽探討伊斯蘭教的言論自由、著作審查自由的問題,觀眾在精采震撼的表演中,也能深思多元文化的意義。
什麼是肢體劇場?
肢體劇場(Physical Theatre)發展至今,有許多不同的定義與流派,但共通的特性包括:
(1)很少改編原著劇本,而是從身體與多媒材的互動,表達各種社會心理議題。
(2)表演方式橫跨音樂、視覺藝術、舞蹈、戲劇與多媒體裝置的專業。
(3)觀眾並非被動欣賞,而是與表演者相互激盪想像力。不少評論家認為,肢體劇場深受德國劇作家布萊希特(Bertolt Brecht)的史詩劇場影響,強調運用疏離的效果,讓觀眾在欣賞之餘,可加以判斷,才有機會改造社會。
5月搶先看
5月分精采表演眾多,包括比利時當代舞團所帶來的《梔子花》,以及兩部西方經典改編:兩廳院重編王爾德的《不可兒戲》與台南人劇團改編契柯夫的《海鷗》。
其中,台灣本土的秀琴歌劇團新作《歌仔新調-安平追想曲》(5月4日~6日),台南成功首演後,將首次登上國家戲劇院。兩廳院推廣服務部經理韓仁先觀察,秀琴歌劇團在傳統戲曲界,無論演員個人的風采唱腔,或整體戲劇表現一向優異。此次演出新編《歌仔新調》,以發生在台南安平的異國戀情為主軸,發展出戲中戲,搭配當地風土民情的投影,讓觀眾渾然置身劇中時代。此外,音樂雖為新編,卻也融合傳統優美歌仔調,十分動聽,質感細膩。
音樂總監周以謙的作曲、編曲,尤其備受肯定,果陀劇場藝術總監梁志民也嘉許:「真正達到『無聲不歇』的層次……,詩畫般的場面,讓人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