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認為學術界的人不應該踏入證券業,我不以為然。
學術只是一個工作,不是一個獨立的單位,更不是一條界線。因此,學科技的人可以把科技帶到產業界,學政治的人可以從政,學文學的可以寫小說……。國內現在的情況是界限分明,一跨越,就有所謂的兩棲、三棲問題,其實這只在於觀念不同。
學術研究必須空靈?
就工作的性質而言,我不認為從事學術研究的人一定要空靈。研究社會學的學者如果沒有機會參與社會運動,我不知道他從何研究起。我個人的專長是產業,在學校教的是總體經濟學,但也開了一門個案研討的課,學生在課業上經常會問到一些生活化、和現實結合的問題,像物價、匯率、利率等等。而現在學校裡也有些兼任的老師談投資學,課程的安排如果不是純理論,實在需要實際的經驗。
今年七月,我和幾個學術界的朋友開始籌畫成立時代綜合證券商,公司還沒有開,有些同事就感受到社會加諸的強大壓力。我也知道大眾對這件事有不同的評價,不過,我不喜歡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別人身上,也不太在乎別人對我的看法。重要的是,這件事是否值得做,我會對自己負責。
從在台大唸研究所到赴美留學寫博士論文,我的腦袋裡就經常在思考有關台灣經濟發展的問題。歸結起來我的看法是:過去三、四十年來,台灣的整個經濟活動都在以最節省資金的方式進行,現在看到的很多現象,如加工出口的型態、出口市場集中在美國,都與此有關。這意謂著,把資金轉移到產業所需的橋樑始終沒有搭成。台灣的製造業高度發展,金融服務業卻受到壓抑,資金的管道不通是一個相當嚴重的問題。
這幾年政府說要自由化,放鬆對金融服務業的管制,目標是有了,但動作卻很少。我很著急。我覺得台灣產業想升級卻升不上來,企業難以自創品牌……,背後的因素都在於缺乏金融資助。
只能跨入證券業
大家也許會問,為什麼我們這幾個經濟學者要選擇證券業來跨入?因為在金融服務業裡,現在政府只開放了證券,這是唯一能夠進入的。而我們的構想、我們所感興趣的,並不只是證券業,整個金融服務業都是將來我們希望投入的。
當然,我們也要衡估實力。以銀行來講,不管在資金、人才的儲備各方面,都離我們稍微遠了點。但至少在我的信仰上,我覺得應該有一些肯定這個市場的人出來做,如果有朋友願意實際踏出來,我仍會幫他做。
也有實務界的人告訴我,我的理想在這個市場上實現不了。其實我從來沒有奢想,台灣的證券市場會因為我們加入而徹底改變。不過倒過來說,如果沒有像我們這一派的人士加入,也不必期待這個市場有它應有的功能。有人說我們是在淌渾水,要是沒有清流進來,只怕渾水就永遠渾下去了。
我希望做出台灣第一家真正屬於社會大眾的綜合證券公司,在籌組資本時,便極力避免染有太濃的財團個別色彩。而把自己定位在綜合證券,也跟回收快速的證券經紀商有所不同。已有太多業內朋友提醒我,這樣的做法不很穩定,蠻危險的。說實在話,我們當然會從這塊大餅上吸取利潤,否則理想根本發揮不了。也許我們不能改變這個市場,可是我們的做法可以跟別人不一樣。
形象與自我的考量
即使如此,最近有個學術界的朋友一見面,就指責我說破壞了知識分子和學者的形象。我總覺得形象和實象好像有不一樣的地方,政治人物塑造形象,學者也需要塑造形象嗎?事實上,我們都應該很真實的表達自我,只要不是無法無天做越軌的事就可以了。
至於知識分子所應擔負的社會責任,過去在傳統單一化價值體系的社會裡,一直過度膨脹。走到今天這種時空環境,社會已經民主而多元化了,某一個人重不重要是看他有沒有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盡力,知識分子不應該再以為真的能夠背負比其他人更重的擔子。說得更坦白些,難道全部知識分子組成的社會一定最好嗎?學校裡的人事、組織、制度是不是這麼理想呢?
我尊重我的想法,也尊重別人的想法。但我真的不以為這個社會有那一群人應該擁有特別的發言權。大家都只有一票而已,憑什麼說你的這一票比人家更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