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建築大師
伊東豊雄:多樣性是台灣的資產
在我所做的建築裡,與其說我放了很多創意進去,倒不如說,我想透過做建築,和周邊環境達成一種良好的循環。
東京目前的確有幾個大案子在進行,整個市容也變得愈來愈美麗了。
不過我覺得,與其去創造一個非常巨大、整齊劃一的都會,不如去創造一個有個性的、讓大家在裡面會感到快樂的都市。
城市變貌,有賴政治家承擔
我想在大家都一面倒,說東京很好、很美的時候,提出一個比較不一樣的觀點,和各位分享。
在日本,有句俗語叫:「別人家的草坪比較漂亮。」也許你們目前看到的東京,是有一些不錯的案例。但真實狀況是,日本的經濟狀況不是太好,真正大型的開發案,幾乎已經沒有讓我們這些建築師插手的餘地了。
其實我在日本做的案子,都不是什麼國家級的超級大案子,反而是跟一些地方政府的合作比較多。
像是在熊本縣,目前我就負責一個為期20年的永續開發案。雖然這案子的建築個體都不是太大,但卻能透過這種方式,慢慢地幫助這個地方達成一個比較良好的發展,從一個個小建築,去長成一個完整的城市。
從這層面來談,熊本縣政府對我這位建築家的信賴,並且把我的理念做了一個全面性的宣傳與普及,這是我認為日本政府對環境創造的貢獻所在。
不過這幾年我常去台灣,我覺得台灣也有很多優點。我觀察到,台灣人非常熱衷新的文化,地方政府也很有使命感,很想積極地改造地方,這樣子一定可以做出偉大的建築。
未來城市,創意要呼應環保
未來的城市開發或建築設計,「創意」絕對是不可或缺的。但是面臨一個新的時代,創意到底要在哪個面向著力?
我個人的想法是,接下來,不能再用單一、或局部的角度來想,必須以更宏觀的角度去思考,比如說從地球環境的角度來發想創意。
各位這幾天在東京應該有看到,現在東京常把建築的量體或容積,集中到某個地方,然後蓋出高樓,做成所謂的「垂直城市」,再把某些地方留做綠地。
這種做法或許不錯,但其實人總是這個樣子的,可能再過不久,大家又會想在那塊綠地上開發、蓋出其它的房子了。因此,我並不完全認同這種做法。
不過,我也不完全否定這種做法。因為許多高樓層出現的時候,它會跟地面上的城市空間互相交疊,大量出現所謂的「建築表面積」。
所以,我們或許可以把創意的焦點擺在:如何運用這些比之前更多的建築表面積上。
又比方說,這些高樓的立面,過去大都是用玻璃帷幕的方式在處理,但以後可能可以用多孔洞的方式呈現,或運用一些像人的皮膚一樣會呼吸的材料。我覺得這樣子的方式,或許會比一般只做平面綠化的方法,更好一些。
至於我對台灣的建議是,雖然大家已經開始有「想做出好建築」的想法跟意識,但坦白說,台灣在施工及工法的程度上,還有很大進步空間。像高雄世運會主場館,雖然做得很不錯,也頗具水準。但和日本比,還是有段距離。
台灣的多樣性、豐富性都很棒,我覺得不管做建築、做城市,這種豐富的程度,就是你們非常重要的資源。
琉園創辦人
王俠軍:創意的根本是細膩
這次來東京,我注意到的是一種創意的根本:就是「細膩」!
日本人最讓人耳目一新之處,在於他們對細節的處理。像第一天參訪的安藤忠雄21_21設計館,那種清水模鑄造,我看到一個最精準、驚心動魄的牆角,那個牆角那麼細、而且比90度還要尖。我是做琉璃藝術的,我們自己都很難掌握到那麼鉅細靡遺,那麼的一絲不苟的工藝呈現。
我開始做八方新氣(白瓷)的時候,一開始日本金澤的協力廠社長也跟我說不行、做不到,說我必須用手工做,沒想到過了半年,他們突然寄給我一個袋子,告訴我這東西可以做。
這種追求卓越的工藝精神,不但是日本人讓我們歎為觀止的地方,也是台灣最欠缺的一塊。
談創意,大家的表現可能差不多,但對於細節的掌握,才是一個企業競爭力最佳的展現。
另一個細膩,是我們看到了許多單位的開發簡報,這些案子如果不是八年、就是花了15年時間才完工,這也是台灣沒有的一種「永續態度」。
而且,即使經過這麼長的時間,每個計畫現在看來,還是可以讓大家感到驚豔,不管是精神層次或是硬體,可見得這些計畫的前瞻性。
發展文創,思考通路及品牌
對產業特性來講,日本和台灣也不太一樣,台灣多半是代工,很少獨立思考一些東西。我們過去是被動的,都是別人把現成的交給我們,不必去擔心最要命的通路、產品區隔等議題。
但是,當我們面對文化創意產業,就必須主動思考,才知道品牌、創意、通路跟商品定位很重要,但我們對這整個思考體系不熟練,所以大家才會裹足不前,變成轉型的障礙!
我覺得,文化創意產業最重要的精神,就是自信跟自動。
日本的自主性很高,所以他們對通路、對產品的思考能力也都比我們成熟。日本人也很少代工,而都是自己去創造東西、面對市場。
這種孕育創意產業的土壤,我們跟日本差很多,加上他們長期耕耘,有一代代的大師典範,這已經變成他們的一種「習慣性」了。這種習慣性,便是我們的文創業該立即培養的。
文明素養,攸關文創發展
我的日本經驗其實還滿豐富的,因為過去常在日本辦展覽,每次也會抽個兩、三天到各地方逛逛。
雖然日本經濟經過泡沫,讓它某些東西停滯下來,但他們對文明、對東西的維護,真的是我們比不上的。
台灣的東西可能放個兩年就舊了,但日本的東西永遠那麼乾淨,清潔人員隨時在那。這種對工藝倫理的重視,就是「文明」的展現。
台灣基本上創造力是沒問題的,我們受過那麼多種文化洗禮,包括中華文化、原住民、日本、西班牙、葡萄牙、東南亞等,沒有一個地方有這麼多的可能性與多樣性。
但我們的創意土壤面積卻不夠廣,可能有非常多的單點,可是沒有變成一個普遍現象,力量出不來。
像我自己在培養創意人才的時候,就覺得很辛苦,因為人文素養不太夠,或許做一、兩個產品沒什麼問題,但當你要走十年,就必須找出完整的產品定位跟規劃,尋找背後的人文架構跟支撐點,這方面我們就還不太夠。
要發展文創產業,政府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它必須讓這塊土壤有更多的養分。像韓國,推動文化產業的成績就很驚人,不只產業本身成功,連國家的形象也提高了。
過去,我們都是單打獨鬥,大家的資源有限,可能剛出去沒走兩步就夭折了。因為政府的政策太偏向高科技產業,對人文這塊偏廢很久。
現在很多大陸台商,因為條件的改變,生存愈來愈困難,利潤愈來愈薄,大家都在尋找新出路。我想所有人已經都有共識了,就是需要「創意」!
談了這麼多年的文化創意產業,這個問題真的需要新上台的政府,來帶出一個新氣象。
大小媒體創辦人
姚仁祿:台灣創意需要嚴謹訓練
每一年,我大概都會來東京幾次,來看看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但有將近八、九年時間,比較沒來東京。而那段時間,剛好是他們最辛苦的時候。我本來想像有很多地方,大概不會有多大進步。可是,當我再到東京的時候,卻令我非常佩服。在經濟這麼辛苦的時候,他們不但沒有被擊垮,而且還決定利用這段時間不斷去建設,以等待下一個舞台。當我們深入其境的時候,才發覺他們的舞台已經準備好了。
台灣應該要學日本,即使在經濟最困難的時候,還是肯投資。
1980年代時,日本覺得自己可以買下整個美國,當發覺事情不是這樣的時候,他們反而認真地思考,或許日本不用買曼哈頓,而該把東京變成曼哈頓!
驚豔Midtown的空間哲學
這次有機會去看六本木Midtown的開發團隊三井不動產。平常,我們都是從Midtown的外圍去看它,可以看到它裡頭有很多細節上、表面上的創意,但這次從整體開發的介紹裡頭,我們卻是看到了他們在土地利用上的創意。
他們突破了把每塊土地分成辦公室、商業區或住宅區的分法,開始「橫切式」的去發展。
這種方法最難的地方在於,如何讓樓上有辦公室、樓下有商場,或是樓上有住宅、樓下有商場的時候,還能讓它覺得整個空間是分開的、安全的、而且不會吵雜的,他們的確是做得很好,我很敬佩!
我覺得一個地方會不會讓人家厭倦,在於它的硬體完成後,會不會讓客戶持續感到驚豔、受到鼓舞?我每次到Midtown,它每次都有不同的展覽,而且商店櫃位不會亂變動,所以雖然我到Midtown很多次了,卻沒有厭倦感。
創意需要嚴謹的訓練
台灣的人才非常聰明、反應也很快,但創意最需要的是「嚴謹的訓練」。沒經過訓練的創意,很像隨便點炮竹,一直爆炸,卻點不出什麼意思來。
而這個部分,也是我們過去幾年的教育最缺乏的。如果和其他國家的年輕朋友比較,我有點擔心,當我們要真正走到一個創意社會去的時候,秩序會不太夠。
如何養成創意人才?我覺得是要讓大家發揮想像力,可是又要讓大家有足夠訓練思考的能力。但現在我們的教育,對十幾歲的小孩思想的訓練太少了,幾乎不讓他們想事情,這樣有點危險。
軟力量影響大,台灣新機會
21世紀,其實會是軟力量擁有廣大土壤的時代,靠全球聯網,它可以讓世界變成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未來不是靠土地裡面的金礦或石油致富,而是靠知識去換錢。而這種軟力量,就是台灣可以發揮的地方。尤其我們用的語言,是全世界有1∕4人用的語言,這很有影響力。
現在如果上Google看,可以發現「設計」這兩個字在台灣人的搜尋排名上,絕對比「政治」還要高很多。
但在媒體的報導上,雖然夠多,卻還不夠深入。比方說伊東豊雄先生來台灣,媒體可能把他當成一個名人的角度來報,把他當思想家報導的機會比較少。
台灣要變成一個非常有秩序的交響樂團,所有的team都很精準地做事,我想很難,因為這不像我們的個性。但台灣要做一個Jazz(爵士樂團),而且是一個即興的Jazz,其實很容易,因為大家都夠聰明,只要願意合作,你這邊錯了一個音,我這邊馬上可以補。
我們是不是能發展這部分的力量,讓它不只是做代工,而是去做品牌呢?
大元建築及設計事務所負責人
姚仁喜:都市計畫要三度面向
這趟行程讓我印象深刻的,不是哪個單一建築,而是看到一個老城市可以重新新生。
參觀完Midtown走出廣場,再走一段小巷子,來到新美術館這段路上,讓我感受到,東京和台灣的城市,有某種貼近的文化背景,又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這段路,我們看到一個老城市,蘊涵了老的文化,可是又有新的東西,恰當地彼此協調,讓人走在裡面有自在的感覺。
到達新美術館後,這裡有黑川紀章的房子、對面有義大利建築師皮亞諾(Renzo Piano)的作品、往前看又有六本木之丘,到處都是大師之作。事實上,日本反而是在經濟不好的時候,做了這麼多令人振奮的建築。
老城再生,仰賴政策有遠見
在看建築的時候,東京一直是讓我們最有親切感的一個國際城市,但十年前來看的時候,我們比較是在看技術、功能性的東西,看那些很豪華、大膽、花很多錢做的東西。最近這幾年,則是看到那種超越建築背後的城市的成熟、那種重新再生的感覺,不一定都是大建築,而是那些很特別、很有創意的作品。
從日本看台灣,不管是技術、設計上,對我們來說都不難,難的是讓這種事情「發生」!這就跟政策有關係。
很多偉大的城市在它成長的過程中,怎麼去重新開發、重新迎上時代的需求?這是非常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談到都市更新,台灣跟日本的「目標層次」不同。我們期待把老的東西改成新的,把破舊老房子變新。
但日本已經有一些高層次的策略層面,會從宏觀角度,把整個城市重新開發、組織、找出未來方向。如在Midtown,我們就看到了住商的混合、把地鐵站設在下面,也把「文化」整合進來。
政策 計畫 規範,再造都市
台灣的都市更新有什麼困難呢?私有土地政策是一個問題,產權比較零星,很需要整合。其次,我們的都市發展比較沒有策略架構,基本上還是用「分區」來想,如商業區、住宅區等,這種分法沒辦法把文化、或是混合的事情安排進來。
台灣城市要再生、發展,我想從三個層面來講。第一個是政策,我們現在比較看不到一個政策性的方向,這方面當然要仰賴政府機關,對城市有個看法、給個方向,訂出清楚政策。
第二是計畫,我不客氣地講,台灣用的都市計畫,還是一種古老的方法,用二度面的分區,計算有多少建地、多少容積率等。但這次看到的Midtown,我們就不可能用二度面的計畫,去做出這種三度面的作品。都市計畫應該早就要超出二度面的規範,它必須是立體的、網路化的城市。
第三是規範,政府必須要把籠子打開、開放創意。台灣的創意很多,而且非常機動,我們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做很多事情。如果籠子能稍微放開一點,我們就會有很好的創意。
台灣自有特色,毋需抄東京
創意要有「自信」!我們當然歡迎像伊東豊雄這種大師來幫我們做建築,但一個國家也不是有了幾棟好房子後,大家就會變得很有創意,反而是人民跟專業人士,得先有創意才行。
其實有美感的東西;並不見得是昂貴的,很多很優美的東西,其實是很簡單、便宜的。創意,絕對不等於成本高。像是許多歐洲城市非常注重環保,而且出了許多很好的城市規劃與建築。前幾個禮拜我在巴黎,他們就在推廣建築物不該只是平面、而是要立體的,包括屋頂的綠化等。
像伊東豊雄先生強調的,建築必須融合到自然裡,我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必要的方向,尤其是亞洲城市,處在密度非常高的生活環境,這已經變成一種趨勢了。
今天來看Midtown,也不是希望有一天把台北變成這個樣子,每個城市都有它的歷史跟紋理。發揮台灣的特色、文化傳統、還有多樣性,把我們既有的能量發揮出來,這就是我們該做的事。
台北永遠不會變成東京,但台北還是可以變成一個非常有特色的城市。
冠德建設董事長
馬玉山:都市更新需要長期觀點
建築,反映了時代的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這次來東京,我發覺日本有很大進步。
伊東豊雄先生提到,他的建築設計希望跟大自然結合。我覺得人能回歸大自然,就是一件最快樂的事情了,因為人本身就來自大自然。21世紀所強調的潮流,除了自然、就是環保!環保會給人類帶來更多的創意與思考。
參觀六本木之丘的時候,開發商森建設專務森浩生講的一段話讓我感同身受。他們花了14年的時間去整合500戶地主,之後100戶遷走,400戶留下來。我相信當初這個案子在執行時,包括政府和居民,應該都沒有很高的意會或想法,但森集團卻肯鍥而不捨地去溝通,把它整合完成。
我們公司也曾經完成台灣第一個都市更新案,就在台北市國賓飯店後面,我記得是54戶,花了四、五年時間才做好。
因為我們有類似經驗,所以知道過程很辛苦,他們能堅持這麼久的確是了不起。現在全世界談到都市更新,都是以六本木之丘為典範,因為它不僅整合的東西多,還提出了一個新的願景。
台灣都更,需重新全盤規劃
現在台灣計畫推很多都市更新案,但那是迫於環境。而且政府給的獎勵,像是容積移轉、區位變化等,也是不夠的。有很多私有地主,尤其和那些有錢、有地的人,溝通很辛苦。從建商立場來看,這樣子未免太辛苦了,不如自己去買塊地。但我認為這是將來必然要走的路,為什麼?因為地已經沒有了!
我建議政府,是不是能考慮把都市更新的範圍放大些?今天在台灣的制度下,開發商最多做個四年、八年,這樣會影響到它的規劃跟完成度。都市計畫應該是long term(長期)的,如果我們都能用一種長時間的觀點去思考、解決問題,我們可以創作出更符合台灣環境的好產品。
六本木之丘簡報時說,日本政府在開發過程中只問三件事:要多少時間完成、花多少錢買地、成本如何試算等。等土地確定後,才去做規劃設計。
但台灣的問題是,整個順序是顛倒的。土地還沒有整合好,政府就要先看你的規劃設計,通過了之後就要列管,連哪條路種什麼樹都要管,干預太多了。
強化建築品質,從三方著手
未來可從三個層面切入。第一是政府可要求,建商做不好就該罰,這也是文化還沒形成前,必須要的一個手段。
第二,是企業開始懂得耕耘品牌形象了,比方說工地的圍籬,每天都立在馬路邊,居民每天經過,可以弄得很乾淨與漂亮。
第三個則要重視CSR(企業社會責任),在社區中開工地,會給鄰里帶來不方便,噪音、髒亂、灰塵、震動、交通擁擠等,所以業者應該回饋鄰里。
此外,冠德也開始要求工地管理。剛剛在路邊看到一塊很漂亮的日本工地,圍籬上種了花卉、植栽,讓建築工作中仍然保留了一個跟群眾接觸的舒服與人性介面。這跟台灣工地的圍籬都是為了隔絕、遮醜,很不一樣。
建商新主張:環保+人文
做為一個建商跟開發商,除了自然、環保,我們更應該注意到「人文」。開發商應該把建造的社區跟人文結合。像冠德就跟天下文化、《遠見》雜誌策略聯盟,讓所有社區都有一個圖書館,建造一個人文的環境。
這次來東京,我發覺它的精神是可以學習的,但一個城市的美,絕對是無法移殖的。中國人本身就是一個非常有歷史和文化的民族,我相信我們也可以創造一個大家感動的城市出來。
信義房屋董事長
周俊吉:借鏡新美術館無館藏經營學
這次行程我最重要的收穫,就是聽到新美術館館長說:「他們是一間沒有館藏的美術館。」
這是非常好的做法。既然沒館藏,就得積極向外找資源、去策展,這樣反而有更好的成果。
一般美術館或博物館都很在乎,自己到底有什麼館藏?要花很多錢買,但有時這樣反而會受限,只能做有限展出。
所以一般美術館可能都在保護館藏,但新美術館卻要去策展、整合、企劃。一種是內縮的,一種是向外的。
比方說醫院,如果沒有那麼多的名醫,那院方是不是可以用這種概念,以病人為中心提供好的醫療服務,甚至慢慢吸引名醫靠攏過來?
台灣也是個資源相對較少的地方,我們也應該有這種開放的態度,這樣就不用擔心我們到底有什麼。
應該用更開放的胸襟去想,我們是不是能做洲際間的整合者?這部分是不是我們比較有機會的地方?
當然,這種做法很需要勇氣,但我相信台灣人也能做得到,因為我們比日本更有彈性。
我常開玩笑講,我們信義房屋自己沒有蓋房子,卻可以賣所有建商的房子。
假設是建商自己投資的代銷公司,多少會比較偏向自己的案子,其他建商的案子也不會想進來的。
台灣未來的力量在服務業,服務業就是要做一個整合者,去整合全球的資源,把這些東西吸收進來之後,再行銷出去。
學習日本的程序之美
雖然日本的建築和都市很美,但我卻特別注意到他們那種「程序的美」。當日本人在接待、進行服務的時候,它都會讓你覺得很舒適、覺得很美。
但日本有些地方,是在遵守自己程序的美,嚴謹到沒有彈性時,就沒有以顧客為導向了。比方說當你點了六份套餐,之後想改個訂單,他們就會亂掉,很難配合你。
服務業有很多東西都是在看「程序」,不見得是看「實體」。比方說麥當勞,它不見得東西多好吃,但它一定會有個程序,讓客人覺得還滿順暢的。
而我們房仲業的服務,其實就是一種「流程」的服務,但事實上,顧客的「購買」流程跟我們的「銷售」流程,中間一定會有些介面。
到底是顧客來走入我們的銷售流程?還是我們該配合顧客的購買流程?這當中很值得思考。
如果我們能把日本這種程序的美,多加一點彈性、多一點顧客導向,就會讓我們的服務更美好、更全面。
台北縣縣長
周錫瑋:政府不能小氣,公共空間要留
當你到許多國際城市去看,最能打動你的東西是什麼?是它的建築!
我去看了伊東豊雄先生在台北美術館辦的展覽,讓我非常驚訝的是,他效法自然、追求美學、讓人們在居住環境裡的機能便利,而且他也尊重光線、空氣流動,這都是我們必須學習的。
過去,大家沒有把建築師當作城市創造以及美學創作的主導者,現在應該要把它拉回來。
這次參訪給我的感動,是在東京這個城市裡,可以發覺對人、對建築物、對大自然的尊重。
在這個東京火車站與皇宮附近的丸之內區域,行人步道很寬,公共空間非常寬敞,建築物跟路面的顏色、擺設、街景,都是很中性、協調的,甚至還可以在都市裡看到田園景象。
它的設計,都是把大自然放在你生活的周遭,很乾淨、光亮,還加上了一些人文,幾乎沒什麼招牌,擺設也很整潔、不刺眼。連工地也那麼乾淨,甚至還在圍板上美化、做植栽,這便是來自國民文化的厚度。它讓你瞭解到,這個環境是從人出發的,不是人來屈就建築。
台灣機會佳,開發格局更大
回台灣後我們有兩件事要做,第一是要求建商把工地的範圍往內縮,不能危害到行人空間。另外就是以後做都市計畫時,政府不能太小氣,要先把公共空間留下來,不要事後才用容積獎勵或抵廢地,去拜託建商交換。
看到東京,我會想到,台北縣有哪些區塊做得還不夠的?第一個是城市的乾淨,第二是跟大自然的結合,第三則是它所有的建築物跟公共設施,都是從人出發的,會結合文化藝術。
過去的政府大都是先看法令制度怎麼設定?再看都計委員怎麼審案子?導致每個建築在同一個區塊裡,沒有互動,對城市打造也沒有一個未來願景。
政府在台灣具備非常大的影響力,因為區塊的規劃發展都由政府來,執照也是政府來審。可是,這中間缺了一個很重要的環節,就是這個區塊規劃下去後到底具有什麼樣的生活機能?該要求它的綠化及美麗特色到什麼程度?過去政府沒有去注重、也沒有去管。建築師各自蓋各自的房子,從來沒想到整個區塊加起來會有什麼特色?它的競爭力及吸引人的又在哪裡?
台北縣其實有很好的條件,第一,台北縣過去幾年來,新增樓地板面積都是全國最多,是台北市的兩倍、台中市的四倍,未來還有2000多公頃地可以開發。
日本政府跟地方溝通很困難,他們的開發案往往沒哪麼大,跟居民的溝通卻得花十幾年。但台灣在區段徵收、土地重劃的時候,大家要求沒那麼高,所以其實我們可以跑得更快。除了面積大、速度可以加快,台北縣還有個好處,就是我們的需求夠,而且土地成本只有台北市的一半。
拋開舊包袱,造世界級城市
過去政府只執行政策,但這樣不行,政府也要有vision(願景)、有計畫能力,而且瞭解未來發展。
建築的「美」是什麼?這方面或許各人觀感不同,但政府可以做的事是,不要用過去的法規限制它,不要限制建築師、開發商、或藝術家創造出來的美。
我前陣子在思考,綠建築要給獎,那美麗的建築要不要給獎?結果很多委員不同意。後來我還是呼籲,是不是該給建築師跟開發商一些勇氣,讓他們做出更美麗、有特色、有特別功能的建築?我相信這是一種良性循環。
政府真的要加油,把過去管理的心態跟藉口拿掉,不然世界上那麼多偉大的城市,我們會遠遠落後。(高宜凡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