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知道韓國的偶像有多麼光鮮亮麗,卻其實難以想像,在這五光十色的背後,是一群練習生們,熬過多少苦日子才有的一絲絲機會。
對一些嚮往表演、喜歡歌唱、熱愛展現自我的韓國(Korea)青春少男、少女來說,能夠有一天成為偶像、站上他們夢寐以求的舞台,可能是一個滿是憧憬的夢想。
但在茫茫人海中,想要成功被觀眾看見本身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更遑論必須在這異常激烈的競爭舞台裡,找到一個能出人頭地的生存之道——在大部分同齡的孩子在享受青春、自在生活的日子裡,有一群身為練習生的孩子,過著沒日沒夜辛勤訓練的挑戰,只為求那麼一個,可能出道的機會。
近年來,「K-pop」已成為韓國最大的出口產品,但光鮮亮麗的背後,也有深深的陰影和殘酷的黑暗。作為K-pop象徵的偶像,在很小的時候就被發掘,並經歷一段艱苦的訓練期。
但在這個過程中,基本的權利和人權常常被忽視,無數連出道機會都沒有的練習生又該怎麼辦?《Biz Korea》揭開了這背後種種被忽略的問題,也許,如果創造K-pop的產業可以變得更健康,那麼享受K-pop的觀眾,也會變得更幸福。
經期不正常,成了練習生女孩們的常態
「在10個練習生女孩裡面,可能有8個都沒有來月經。」這是一位韓國練習生新人揭露的真相,「我的生活是每天早上5點起床、隔天半夜2點回家,睡沒幾小時就繼續出門,這個圈子裡面充滿了為了減肥,一週只『喝水』過活的小孩。」
一位經紀公司的練習生負責人透露,「這些女孩大多沒有月經,她們在正要成長的青春期,不吃東西,這裡沒有健康的觀念,高層只會告訴你,要去實現你的目標。」他說,孩子們其實很喜歡沒有月經來的日子,這很方便,「這些小女孩也不會擔心太多月經沒來的事情,她們不懂,也沒有覺得很重要。」
曾經當過7年練習生的佳恩透露,「如果我的體重比前一天增加,我當天就不能回家,我必須站在其他練習生的面前受罰,直到我達到目標體重。這種常規一直持續到我的身體出了很大問題,我得了嚴重的腸炎。」
有那麼多身心狀況出了問題的孩子,卻無人照顧他們,因為這個「王國」既不是一所學校、也不是一間公司,這種培訓的單位實質上遊走在勞資關係的邊緣。
不被認定為「勞工」的練習生,自然不存在和公司之間的「僱傭」關係,他們「培訓」這群對夢想有憧憬的青少年、青少女,但完全不遵循任何勞動法。
放學後練到隔天天亮,在學校只能不斷打瞌睡
韓國女子團體Brave Girls前成員蕙蘭(혜란)決定站出來揭露,她成為偶像之前的練習生生活。
蕙蘭很喜歡嘻哈音樂,在出道之前,那時流行「偶像」的概念還沒有非常鮮明,直到看了寶兒的演出後,她夢想成為能唱能跳的表演歌手。
「我很幸運,其實我沒經過幾次試鏡就通過了,那是一家在業界享有聲譽、提供相當多資源的經紀公司,我也成為了其它公司練習生羨慕的對象。」
15歲那年,「我每天都放學後去練習,一直到隔天天快亮了才回家,我在學校基本上都是精神不濟的打瞌睡狀態,這就是我練習生的日常生活。」
為了增加練習時間、減少通勤時的麻煩,她自己搬到了公司附近的「考試院」,「我從小就在充滿霉味的狹小房間裡做夢,練習的時間也是做夢的時間,期待夢想有一天會實現。」
蕙蘭就持續這樣的生活長達3年半,19歲那年,她終於獲得了出道的機會,但身高170公分的她,每天都必須承擔體重的壓力,連一點嬰兒肥站在鏡頭前都是公司不容忍的。
演藝圈作息完全不正常,為了瘦身無所不用其極
她說,飲食優先於能力,每天的宣傳行程也非常緊湊,「在繁忙時段,工作時間是從早上7點到隔天凌晨5點,我只有2小時不到的睡眠時間。」
她每天早起就是先量體重,接著節食、每天持續運動,「曾經有一段時間,我10天沒有吃東西,也沒喝什麼水,我通常都是喝水、讓嘴巴不要乾燥,然後把水吐出來,接著再喝一口,然後再吐出來,我就這樣堅持著生活。」
「最終,我的身體被我毀掉了,腹部的絞痛愈來愈嚴重,我每週都要跑急診室一趟。」蕙蘭說,「儘管我一動也不動,我還是會瘋狂冒一堆冷汗,出道後,我的月經也非常不規律,甚至出血持續了3個月。」
但就連她生病了,她還是堅持節食。
「這個行業本身就有這種奇怪的氛圍,你看起來很臃腫,所以要想盡辦法讓自己看起來苗條。」
她說,「當你得了腸胃炎,公司還會說這樣很好,因為你會瘦,業界甚至有一種減肥藥很流行,如果吃了,體內的水分就會快速流失,即便知道這很不健康,但我還是吃了。」
為了追求夢想,代價卻是超乎想像的大
開始克服不吃東西的她,後來連一湯匙粥都吃不完,因為即使只吃一點點,她的喉嚨也會發炎;更糟的是,她連腳踝的韌帶都受傷了,但無論如何,活動都還是必須持續下去,「我受傷了、腳踝撐不住,但我依然穿著高跟鞋跳舞。」
她說,「無論你與人的關係有多好,但如果你過著這樣的生活,你的人際關係很快就會被毀掉,你必須節食,所以你不能吃東西、不能出門、不能跟朋友去想去的地方。」
「你可以試著想像,一個10幾歲或20出頭的孩子,一天24小時都被困在同一個地方,沒有手機可以用,但明明一開始,你是為了夢想而來的。」
後來,7年的合約結束,蕙蘭離開了Brave Girls,團體後來也改名為BB Girls。她之後到餐廳當品牌經理,也到百貨公司當銷售員,這是她第一次遇到做「不同的事情」的經驗。
「一開始嘗試別的工作很有趣,但我覺得我心底應該是想當歌手,雖然我最後還是放棄了。」
蕙蘭:當偶像,只能做別人叫你做的事
不知不覺中,她漸漸尋找和音樂相關的工作,從MV的助理導演開始做起,現在她也在製作自己的專輯,「我想證明沒有經紀公司或不是偶像,你也可以做音樂。」所以整張專輯從錄音到妝髮、造型,全都是她自己自足的。
對她來說,雖然曾經因為喜歡音樂,而成了偶像,但她沒辦法做自己想做的音樂,就連跳舞也是如此。「雖然我是個藝人,但我只能做別人叫我做的事情,所以現在的我決定自己做主,無論是唱歌還是跳舞,我感到精神上非常自由。」
蕙蘭坦言,自己想做的是音樂,但光是製作專輯就花了她3年的時間,她參與了每一個過程,感觸良多,「這是個很高風險的行業,需要很多人的幫助,還有很多的錢,如果沒有他人支持,偶像就不會誕生。許多練習生也因為太封閉和壓力太大,最後選擇放棄。」
她希望在未來,韓國演藝圈練習生的體系可以被改變,甚至建立更好的制度,讓更多人能健康快樂的創作,觀眾也能盡情地享受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