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爾警察開年即強壓身障者地鐵示威行動,市長「零容忍」強硬立場反映韓國社會對弱勢族群的態度,距離平等與尊重似乎還有一段距離。
2023伊始,首爾地鐵站的抗議行動到達高峰。1月2日,韓國最大的身障權益組織「團結反對身障歧視(Solidarity Against Disability Discrimination,SADD)」再度於早晨尖峰時段於地鐵四號線三腳池站號召抗議行動,卻遭警方阻攔,抗議人士直到上午11時都被攔在地鐵門口。
SADD的抗議方式非常激進,為了規避當局的阻擾,他們自去年12月起採「游擊示威」,活動開始前數分鐘才在社群媒體上公布地點,通常是上下班通勤人潮最密集的時刻。到達指定地鐵站後,乘坐輪椅的抗議者會反覆進出車廂,導致地鐵延誤,雖然該組織嚴守法令,將每次抗議時間控制在五分鐘上限內,但仍引發大批民怨,「他們為什麼要影響無辜的民眾?我認為他們的做法是錯誤的。」一位錯過醫院預約的老太太質疑。另外兩名在下班回家路上受訪的年輕女性也同意,雖然抗議很好,但不可以造成別人麻煩。
示威源自身障福利預算被大幅刪減,嚴重影響身障者權益
2021年起,SADD開始嘗試在地鐵站示威,除了周末與節假日外,他們都會號召尖峰時段抗議,也引發規模各異的混亂;而今年初,他們首次遭到大批警力全面鎮壓,1月2日當天,八支防暴警隊在現場森嚴戒備,甚至有抗議者被強行拉離輪椅。
首爾當局和SADD維權人士的衝突起因,可以追溯到韓國國會去年底通過的預算法案,執政黨和在野黨最初同意在預算審查過程中增加6500億韓元(約156億新台幣)的身障福利預算,但由於經濟部和財政部反對,最終僅增加106億韓元(約2.5億新台幣),這個數字甚至不及SADD最初向中央政府所要求1.3兆韓元(約312億新台幣)的百分之一,如果沒有足夠的預算,就無法保障殘疾人的遷徙、工作、受教等公民權利,這也是該團體長期抗爭的目標。
然而,身障人士的權益仍未受相當程度重視,「我知道這對通勤族來說非常困擾,但我們已經這樣喊了二十餘年,仍然沒有得到同樣的權利。」SADD代表朴京錫(Park Kyoung-seok)表示,不僅大眾運輸的無障礙設施不足,地面上的台階也時常讓他無法到電影院、便利商店或咖啡廳消費,就算真的抵達目的地,也常苦無合適的無障礙廁所可供使用,「與非身障者相比,同樣路程我們可能需要兩倍或三倍的時間。」
但許多人不同意SADD的主張,一名通勤族接受BBC訪問時直言:「看看身障者已經擁有的所有無障礙設施!我同意警察的做法。」SADD要求首爾地鐵每站皆盡速安裝電梯,而根據地鐵營運單位,目前該城市275個車站中,只有19個(7%)沒有電梯;倫敦地鐵有69%車站未設電梯;在紐約,此數據更高達71%,相比之下,首爾毫不遜色,可見問題癥結點不僅止於預算和數據,韓國身障者面對的,或許是更深層的社會觀念問題。
當局強硬態度,顯現韓國社會對身障者權益問題存在落差與誤解
首爾市長吳世勳(Oh Se-hoon)誓言對抗議活動「零容忍」,他在 Facebook發文表示:「我無法忽視抗議者對其他民眾造成的損害和不便。」抗議者回應,市長的用語證明身障者僅被視為次等公民。當局的強硬態度,顯現韓國針對身障者權益問題存在落差與誤解,「很多韓國人認為身障者依靠福利金,過著舒適的生活,有人曾經告訴我,身障者比總統過得還好,」洪運輝(Hong Yunhui)說,他是智敏(Jimin)的父親,而現年十幾歲的智敏自四歲癌症痊癒後就坐輪椅,「有些人,尤其是老年人,會拍拍我女兒的肩膀,詢問她輪椅的價格,並說她很幸運能享受韓國的福利制度,生活開支由人民納稅錢補助。」平時就面對種種誤解,智敏擔心抗議活動會加劇對身障者的詆毀。
SADD造成首爾地鐵誤點,可能面臨500萬韓元的罰鍰,吳世勳拒絕法院的調解計畫,聲稱將「破壞法治」,「誰說地鐵延遲五分鐘內沒關係?哪怕只是一分鐘,都會影響一大票人!」他冷酷地回應裡,似乎未考量身障者經久遭批評而絕望的嘆息,雖然開年示威即大踢鐵板,朴京錫仍表示,他們的抗議行動不會就此告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