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台北榮總前院長張德明是國內研究風濕病學的權威名醫，多年來他閱病無數，不只醫術精湛，更以獨到的觀察力分享自己在診間的所見所聞與人生體會。在卸下院長職務後，他除了持續經營粉專分享醫學新知，平時也喜歡以寫作和繪畫自娛，生活忙碌而充實。
文／蔣德誼 攝影／日常散步．李盈靜 場地協力／amar-taipei
去年（2022）11月，張德明獲得美國風濕學院頒發象徵最高成就的大師獎（Master of ACR），也是台灣第一位獲得這項榮譽的醫師。
不僅是在學術研究領域貢獻卓越，行醫超過40年的張德明，多年來看診病人超過數十萬，即使在2020年卸下院長的行政職後，生活依然精彩。
近年他在看診與研究工作之餘，經營「張德明風濕病圖書館」FB粉專，除了記錄診間與生活的點滴觀察，也用淺顯易懂的文字，與大眾分享醫學與衛教知識。
對此，出身軍醫體系的張德明直言：「我的字典裡沒有退伍！雖然角色有所轉換，我還是在醫療現場，所做的事和心態不會因此改變。」
退休不是退出 要找到維持能量的生活方式
他認為，退休的人不能抱持著「退出」的想法，相反地，是要思考該用什麼去補上空出來的這一塊。「退休是結束還是開始，一切取決於自己的心態，人一定要持續有貢獻和收穫，甚至是拓展、創新，才會保持在有能量的狀態。」
「其實一開始成立粉專，是想要給以前的老病人多一些回饋。」2014年他從三總轉任北榮副院長之後，因為門診數減少了，因此希望透過在臉書分享醫學、衛教知識，增加和病人或是一般讀者的交流互動。「當時我固定一個禮拜分享一則專業文章、一則比較屬於軟性的人文思考。」
到了卸下院長一職後，張德明更「加碼」在粉專分享自己的繪畫作品。原來不只喜歡寫作，張德明有著從年輕時就養成的繪畫興趣，即使在忙碌的行醫生涯中，他依然有空就會提筆，畫下眼前、心中的各種風景。每逢年節時，他更會親筆畫下以生肖為主題的賀年片贈予親友。
「如果退休後沒有妥善安排，突然覺得多了很多時間，人一空閒下來，就容易想東想西、或是有失落感；相反地，如果可以在某個地方找到屬於自己的成就感，那退休就不成困擾或難題。」
如今他的臉書讀者不只在台灣，也遍及美加等海外地區，看到許多讀者與粉絲在文章下的留言和分享，也讓他很有滿足感。
診間即人間 醫者仁心仁術更要有觀察力
行醫40年，看過形形色色病人的張德明說，「診間就是人間的縮影，很多喜怒哀樂的故事都在這裡發生，看多了，對於人情世故的體會也格外深刻。」
由於張德明擅長診治的自體免疫系統疾病如類風濕性關節炎、紅斑性狼瘡等，病患大多都需要長期追蹤控制，久而久之，和這些看了20、30年診的患者，也建立起一種像是老朋友的默契。
有人總是由另一半陪著來看診，兩人總是一見面就拌嘴，卻也這樣吵吵鬧鬧牽手走了大半輩子。也有長年獨自就醫的老太太，說起遠在國外的兒女，臉上卻總是掛著笑容。
此外，多年累積的觀察力與經驗，也讓張德明可以發現很多病人沒說出口的事。「我經常告訴年輕一輩的醫師，不能只聽病人說他哪裡不舒服，一定要仔細觀察，從病患的表情、細微動作，都可能透露重要訊息。」
張德明笑說，好的醫師要像偵探，發現蛛絲馬跡，也可能是解決疑難雜症的關鍵。「有時候病人的症狀是源自於他的工作和生活型態，一定要花時間了解，才能真正對症下藥。」
升格阿公有辛苦也有甜蜜 但要適度保留空間給子女
或許也因為看過許多活生生在眼前上演的八點檔劇情，張德明對於人際、家庭關係的想法也十分開明。他在書中分享許多「勸世文」，例如婆婆媳婦別彼此為難、兒子要居中擔任溝通橋樑，更別逼兒女成家生小孩。
今年7月才剛做阿公的張德明也打趣地說，到現在他還不怎麼習慣「爺爺」這個稱呼。「小孩子一生出來之後，所有人的稱呼都跟著變成爺爺，我怎麼就被叫成這麼老呢？這可不行，還得花點時間適應。」
除了「勇於承擔」幫忙帶孫，張德明甚至為了提升自己的專業技能，去上了保母訓練班，「現場的人幾乎有一半以上都是要幫兒女帶孫的爸媽，真的是父母難為！但現場人人笑容滿面，想來或許也是一種甜蜜的負擔。」
張德明笑說，有了小孫子之後，會回想起自己小時候是如何被父親照顧，或是剛為人父的喜悅，也算是了了人生一樁樂事。他也提醒，孩子提出需要幫忙時，當然樂於伸出援手，但也別過度熱心干涉，才不會適得其反，造成熱臉貼冷屁股的窘境。
為了方便就近幫忙顧孫，目前兩代雖然同住一個屋簷下，但因為房子是兩層樓格局，彼此都能保留獨立的生活空間。「平常吃完晚飯稍作休息之後，我和太太就會很識趣地上樓，不打擾兒子和媳婦。」
人生別無所求 只求盡可能回饋社會
除了兼顧公務和家庭生活，私底下的張德明還是個熱愛「抓寶」的寶可夢玩家，從2016年開始，他堅持每天一定要抓一隻寶可夢、到一個補給站簽到，花了3年升到最高等級。
他曾在臉書分享，自己剛開始「偶像包袱」太重，不好意思讓旁人，特別是同事知道自己在玩寶可夢，總是趁著晚上低調進行，也從不參加團體戰或是特別活動，一年多後才敢「拋頭露面」，和大小朋友一起湊熱鬧同樂。張德明認為，「這個興趣除了可以一邊娛樂一邊健走活動身體，還能保持童心，何樂不為！」
「所謂老態，其實和年紀沒有絕對關係，你若看起來彎腰駝背、無精打采，那才會顯老。」多年來張德明除了有著飯後散步的習慣，也留意飲食和體態，保持規律生活、不熬夜，精神自然好。「即使在退休之後，我還是每天7點起床。」
「人努力一輩子，不可能永遠都在高峰，但最重要的是，在最後告別時，留下什麼樣的背影。」
回顧自己的大半生，張德明自謙地說，自己已經擁有太多，在事業上有所成就，家人孩子都順利平安不需自己操心，人生實在沒有什麼好挑剔了。「這對我來說，已經是太大的福氣，所以我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地貢獻自己的專長，盡可能地回饋給社會。」
相關閱讀：張德明著，《人醫之間：張德明醫師的理性與感性》，天下文化出版
（原文刊載於《50+》；本文獲授權轉載；內容僅反映作者觀點，不代表本社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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