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4日,「孩子的書屋」創辦人陳俊朗(陳爸)於家中驟逝,不僅震驚社會大眾,連書屋的伙伴都措手不及。書屋主要成員面對核心人物的離開,四個月來到底經歷哪些改變? 而少了陳爸的書屋,又將如何走下去?
若說到台東的非營利教育機構,相信有不少人,都聽過陳俊朗(陳爸)和書屋的故事。
1999年,「孩子的書屋」悄悄地在台東誕生了,並逐漸成為許多弱勢孩子課後的去處。創辦人陳俊朗不僅供孩子用餐,還身兼老師、故事爸爸,成為孩子們口中的「陳爸」,書屋也順勢成為孩子們的第二個家。
20年來,書屋幫助逾2000位孩子,還設立基金會、咖啡屋,將照顧擴及更多面向,並深入更多家庭。
不過,隨著書屋規模不斷擴張,資金需求也日益龐大,幾乎全靠陳俊朗一人籌措。他頻上媒體、向大眾說故事、尋求企業協助,從而替書屋積累不少贊助夥伴。「陳爸」儼然成為書屋的代名詞與活招牌,有不少人都是透過陳爸才認識書屋。
然而遺憾地是,今年的7月4日早上,55歲的陳俊朗於自宅內,因心肌梗塞而撒手人寰。隨著靈魂人物的離世,外界都很關心「孩子的書屋」的未來?
圖/陳俊朗過去在書屋的各式活動、募款中扮演重要角色,於7月4日離世,享年55歲。孩子的書屋提供
誰也沒料到,那天早晨,陳爸一聲不說地離開…
7月初,陳俊朗的兒子陳彥翰正忙著張羅單車環島所需車輛,往返於台北、台東兩地間。7月3日那一天,他趁回台北前的空檔,和父母、弟弟於「黑孩子黑咖啡」會面,三人閒話家常,當時陳爸看上去並無異常。約莫半小時後,陳彥翰便驅車回台北,他始料未及的是,這竟然成為自己和父親的最後一面。
隔天一早,一通捎來父親噩耗的電話重擊陳彥翰的思緒。令他難以置信的是,近年父親身體狀況明明逐漸好轉、甚至昨天才與自己談天,怎麼會如此倉促離開?陳彥翰受訪時,語氣仍有些起伏:「當下很慌、也不曉得該怎麼面對、該用什麼心情看待。就是很慌張地,想盡辦法儘快回到台東。」
其實,不只陳彥翰,書屋的伙伴也對陳爸的驟逝震驚不已。資歷近20年的書屋老師陳秋蓉坦言,雖然陳俊朗以前身體較差,但近年勤於運動理應有改善。她遺憾地說:「這麼快走,他自己沒有預料,我們也沒料到。」
圖/孩子的書屋提供
書屋會停辦嗎?誰會來接班?
「陳爸走了,書屋是不是就停辦了?」這大概是近幾個月來,外界最關心的問題。書屋公關組的周杏蓉對此說明:「其實和外界想像有很大落差。」她強調,由於書屋組織健全,早已落實分工,孩子的照顧,不會因陳爸的離開而停擺,希望外界不要擔心。
至於書屋接班的重責大任,就落在陳彥翰的肩上。儘管,他在書屋的資歷相當淺。但周杏蓉坦言:「很多老伙伴都是他的叔叔阿姨,會支持他,但也心疼他。」
因為陳秋蓉形容,陳彥翰可說是「被迫、加速接班的」。
若按陳俊朗原訂的接班計劃,本該是讓陳彥翰從特助、老師、行政、企劃等工作做起,待三到五年熟悉書屋後,再正式接班。豈料,陳彥翰才任特助一年多,便因陳爸突然過世而提早接任,他也不諱言:「自己經驗未必足夠。」還好,資深伙伴都會儘可能輔助、分攤工作。
如何走出陳爸的光環?從「一個人」到「一群人」
儘管陳爸離開已四個月,書屋的一切運作看似如常,領導工作也由陳彥翰及資深伙伴接手。然而,潛在的隱憂卻是,書屋最核心的募資招牌「陳爸」,將隨陳俊朗離開而逐漸消失。
陳秋蓉估計,過去因為「陳爸」而來的募款可能占比近九成,不論是企業贊助、大眾小額捐款,很多都是透過陳俊朗親自走訪、說故事,進而換得的認同和資金。陳彥翰也坦言,之前一直沒辦法很成功地跳脫「陳爸」品牌,我們很難只用「孩子的書屋」去募款,現在壓力真的滿大的。
回顧陳俊朗離開後的募款狀況,七月的小額捐款一度衝高,但八月旋即驟減四、五成,九月則降至平時的低水平狀況。陳彥翰說,「資金上還是滿危險的,還在努力,希望不要因陳爸離開,讓孩子沒有辦法被照顧。」
目前公關組和陳彥翰的首要工作,便是和過去的友好企業聯繫、四處演講說明近況,以讓捐款者放心。未來募款方式也將改變,陳彥翰表示,將會提出明確的企劃、評估來和大眾溝通,不再是仰賴一人奔走、說故事的形式。周杏蓉則形容,以前是一個強人帶一群人走。現在則是用一個團隊的形象,延續陳爸精神。
圖/陳俊朗過世後,陳彥翰積極透過演講,向企業與大眾對話、募取資金。孩子的書屋提供
陳爸精神延續 陳彥翰:希望書屋沒有存在必要
「(接班)對我來說,同時是一個折騰、壓力,也是一個溫暖的承接。」陳彥翰說,自從接手書屋領導人後,深刻體會父親過去承受的龐大壓力,不論來自資金、理想、社會觀感等面向。但另一方面,他也收受不少父親遺留的「情感資產」,例如許多外部伙伴,都因感念陳俊朗的努力,積極回饋書屋。
陳彥翰形容書屋是「自己的小孩」,即便再難熬,也不會放棄。而面對外界的諸多雜音,他強調,我們還是在做,陳爸的精神和堅持並沒有被放棄!
陳秋蓉也認為,雖然伙伴尚未走出陳爸的遺憾,但每個人都傾一己之力,在各自的岡位做好本分,「用每個人的方式去懷念、紀念陳爸的遺志。」
回到初衷,陳彥翰也承繼父親「希望書屋消失」的遺志。他期望未來有一天,社區能自然長出這些社會功能,進而形成良性循環。到時候,孩子的書屋就不再有存在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