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場景發生在中國北京。想像大殿中央的皇帝戴著烏紗帽,周圍的大學士卻戴黃帽;一個穿著宋朝楊門女將服裝的公主,圍繞著清代留辮子的士兵,亦有明朝披頭散髮裝扮的侍衛。這是十九世紀音樂家普契尼著名歌劇「杜蘭朵公主」曾經出現的演出場景。
如果你抱持看中國歷史故事的心情去觀賞這部歌劇,你可能會啼笑皆非,或有時空倒置的感覺;但如果純粹以欣賞音樂的角度,你又會醉心於它優美的旋律,感受到這齣歌劇受歡迎的真正原因。
歌劇院必排曲目
「杜蘭朵公主」,是世界各大歌劇院每年樂季必排的曲目。劇中的杜蘭朵公主和卡拉夫王子,更成為每一個有企圖心的女高音或男高音,一生必定要嘗試的角色。
這齣歌劇是根據十八世紀英國作家卡羅高奇(Carlo Gozzi)一部舞台劇劇本改編,第一幕就表明了「這是個傳說中的中國年代」。
故事敘述中國公主杜蘭朵公開以猜謎招親,只有答對的人才可娶她,否則便要殺頭。男主角韃靼王子卡拉夫不顧父親和女僕的反對,亦來參加猜謎。當他三題都答對之後,杜蘭朵公主卻反悔了。於是卡拉夫提出,天亮之前,如果公主能猜中他的名字,他就願意被處死。如果猜不出,杜蘭朵就必須遵守諾言嫁給他。當晚,杜蘭朵下令全城的人都不許入睡,務必要打聽出王子的名字;結果軍隊抓到卡拉夫的父親和女僕柳兒逼問。一直深愛卡拉夫王子的柳兒為了保護心愛的人,堅不吐實,自殺而死。杜蘭朵公主知道後深受感動;劇終她宣布知道了答案:「他的名字叫『愛情』!」
曾經有過記載,普契尼一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要寫出一部融合超現實、帶有神話色彩的歌劇。「杜蘭朵公主」可說是他完成心願的作品。
十九世紀中期以後,藝術界流行寫實主義(verissimo)。之前的歌劇大多描寫神話、傳說,或是王宮貴族不切實際的愛情故事。但到了寫實主義,強調要把日常生活市井小民的生活,真實表現在作品中。再加上普契尼非常嚮往異國情調,所以他看到「杜蘭朵公主」的劇本時,不但被時空背景深深吸引,更覺得其中有許多戲劇的衝突點可發揮。
普契尼作品中經常出現異國情調,也會盡力去尋找各地的文物、史料,作為考據。他就曾親自到聖天使堡去聽敲出的鐘聲、到梵諦岡教堂聽晚禱的歌聲,以寫入作品中。他寫「蝴蝶夫人」時,也特別研究日本女人什麼場合穿什麼衣服、手上拿什麼小飾品。但中國對西方人而言才開放不久,實在陌生。
為了寫「杜蘭朵公主」,普契尼請傳道士從中國帶曲譜和黑膠唱片回來,唱片中的廣東大戲、京劇,讓他以為那就是中國音樂。「杜蘭朵公主」最令中國人感到親切的「茉莉花」旋律,竟是他朋友從上海帶回的音樂盒所發出的聲音,普契尼便寫入作品中。他甚至蒐集了中國的藥方子、文物等,企圖在歌劇中表現中國色彩。但令人覺得啼笑皆非的是,他把「孔夫子說……」都寫入歌劇的對白中。
用音樂感動人心
這齣歌劇,可說用音樂感動人心,挽救了劇本的不合邏輯。如果純就故事本身而言,立刻知道是杜撰、拼湊的,因為時空完全兜不上。但「杜蘭朵公主」音樂上的藝術價值,卻是它流傳這麼廣的原因。普契尼非常擅長利用管弦樂合奏來營造氣氛,所以當音樂一出來,觀眾立刻就被感染。他也為這齣歌劇寫了多首非常經典的詠嘆調;其音域、情感的表現和演唱方式,在在都是對歌唱家極大的挑戰。
「杜蘭朵公主」首演就造成轟動;不僅因為作品本身的成功,還因為它並沒有被演奏完。普契尼在寫完第三幕柳兒自殺的場景,就因咽喉癌到比利時治療,在手術台上心臟痲痹而過世,所以最後一部分是由另一位音樂家阿爾法諾完成。一年半後,「杜蘭朵公主」在米蘭史卡拉歌劇院首演,由和普契尼交情深厚的托斯卡尼尼擔任指揮。他指揮到普契尼手稿寫到的地方,放下指揮棒對觀眾說,「老師只寫到這裡」,轉身掉頭就走,留下全場錯愕的觀眾,托斯卡尼尼一生就再未演出過「杜蘭朵公主」。
歷來演出過這齣著名歌劇的演唱家,我個人最欣賞歌劇女王卡拉絲(Callas)所扮演的杜蘭朵公主;她個性愛恨分明,外表冷若冰霜、內心卻極為脆弱,非常符合杜蘭朵角色的特性。而卡拉夫王子的角色,帕華洛第(Pavarotti)的音色詮釋之美,是眾所公認,尤其是大家都很熟悉的「今夜,誰都不許入睡」這一段著名詠嘆調的旋律。但純就扮相和舞台效果而言,另一位男高音柯雷里(Corelli)的表現,值得欣賞。
這次要來台灣演出的拉脫維亞歌劇院,可說是水準非常齊一的團體。這將是台灣第一次有國外團體演出全本的「杜蘭朵公主」。他們雖然沒有所謂的超級巨星,但波羅的海三小國向來有歌唱的天賦及傳統,一百五十名團員經常出身於國際大賽及世界性大舞台,所以往往能發揮整團的水準。
幾年前,「杜蘭朵公主」由張藝謀導演,在北京紫禁城演出,曾造成世界性轟動的話題。這次拉脫維亞歌劇院來台演出,是除了台北市交、北京歌劇院之外,第一個來台演出全本歌劇的西方團體。就場面、布景和音樂而言,都值得我們前去親身體驗。(以上內容由台北愛樂電台「台北歌劇院」主持人邢子青口述,郭大微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