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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練習,讓自己走出悲傷

921地震全面報導:重建篇二

謝宏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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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宏媛

1999-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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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練習,讓自己走出悲傷
 

本文出自 1999 / 11月號雜誌 抓緊Internet的free energy──打出高科技品牌

一連串看似永無休止的地震,讓台灣人都得了輕重不等的恐懼症。首當其衝的,當屬災民、救難人員、醫護人員和第一線的社工。經歷了不尋常的災難,一定程度的症狀產生,都是正常的。但是必須小心辨識自己或者家人、孩子有哪些症狀,讓心靈重建幫助我們早日走出地震的陰霾。

台北市東星大樓受災戶,有十五位孩童就讀松山國小,其中七人罹難。家長和老師最近發現,倖存的八名小朋友,部分出現奇特的行為:白天在學校,他們會炫耀自己的經歷,夜晚回家卻像變了一個人般的沈默、寡言。

南投縣埔里鎮一名國中女生,在經歷驚恐的九二一和一個多月來數以千計的有感餘震之後,現在不吃、不喝、不睡覺,也不講話。面對人群的反應是猶豫呆滯。

而在南投縣水里鄉的一位電力公司職員,原本戒掉了酗酒的習慣,滴酒不沾。大地震後,又開始盡情的「乎乾啦」。

災民的心靈創傷,在混亂的救災結束、暫時棲身的家園建立之後,慢慢地曝露出來。不只孩童和青少年,成年人也出現「創傷後壓力症候群」(Post 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簡稱PTSD)的症狀(見表一),最主要的特徵是容易激動,或者麻木、退縮,經常想起危急片刻的畫面。

台北市立療養院精神科主任魯中興,在災後第一時間,就帶領醫師前往現場陪伴家屬,從挖掘遺體到處理後事。「家屬眼淚不能掉在遺體上,七七四十九天內不能顯露哀傷,」他對中國人情緒壓抑之深,感觸良多。

有家屬、朋友辭世的人,固然需要時間療養止痛,在救災期間投入的軍警、社工人員,親眼目睹世紀末的浩劫,面對死亡和廢墟,也需要心靈重建。

有一名參與救災的軍人,因為無法接受災區慘狀而突然失明。屏東縣內埔鄉消防分隊義消、年僅三十三歲的黃梓榕,九月底從中部返家,十月一日上吊身亡,留下妻子和幼子四人。他的家人說,黃梓榕從災區回來以後,精神一直不好。

地震後數天就投入救災的財團法人陽光社會福利基金會執行長陳淑蘭,回到台北一個禮拜,還會被水聲嚇到,「因為我已經習慣,水龍頭打開沒有水流出來,」她說。

醫生內疚 、護士離職 

每天處理生死大事的醫護人員,更不如一般人所想像,對死亡有免疫力。

在埔里地區,由於對外交通中斷,埔里榮民醫院又倒塌,地震後二十四小時,都以埔里基督教醫院為救難中心。短短一天的時間,院裡擁入八百到九百位外傷急救病患。幾天內,院內處理一百位亡者,一百三十位重傷轉介。「停車場排滿了屍體,沒有人經歷過這種場面,」埔基發展室管理師蘇忠台回憶。「現場充滿家屬喪失親人呼天搶地的嚎哭,夾雜病患痛苦的哀叫聲,」埔基院長黃蔚用淡淡的廣東腔說,「每當夜深人靜,想起這一段,我都忍不住要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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埔基內科主任陳建信則形容,一下進來這麼多急救傷患,平常就有CPR經驗(心肺復甦術)的醫生,做到手都軟了,不得已只能放棄急救無效的病人,家屬摸到微溫的遺體,每每下跪哭求醫生。「事情過去以後,這些醫生心裡充滿愧疚感,至於平常就很少做CPR的醫生,心裡更自責,」陳建信說。

根據埔基對內部同仁的調查統計,一二十位護士中,已有十人決定離職。其中一位年輕小姐,輪值大夜班,在地震發生時,照顧五個不能搬遷到戶外的加護病房病人,當晚只要餘震一發生,就止不住叫喊。另一位資深的護理人員,住在院內最高樓層,地震後變成危樓,她留下來指揮救災,第二天卻不願意再繼續上班。礙於人手不足,又撐了一週,當規模六.八的餘震發生時,她還是離開了。

人人都可能有創傷後的症狀 

十月十三日來台五天的精神病理學醫師野田正彰(對俄羅斯、韓國、日本阪神地震後的心靈重建有豐富經驗,著有《災害救援》等書),將受災後一段時間所反應出的症狀分為三類:PTSD、倖存者症候群、死別症候群。

倖存者症候群是指別人死亡而自己倖存,因而產生罪惡感;死別症候群則是摯愛的人死亡後,由急性悲哀轉變成持續性的病態。

後續的重建工作往往也造成很多二次傷害,和野田正彰同行來台的阪神地震受災者中島絢子認為,日本政府在阪神地區的重建上,太重視硬體,忽略社會和心靈層面。例如:許多組合屋蓋在偏遠的郊區,生活機能不彰;有些組合屋把老人集中,拆散了原本的人際網絡,導致老人抑鬱自殺。

野田正彰引述一項數據,地震後四年半以來,在臨時住宅內孤獨而死的,總計就有兩百四十人。領到救濟金的一些男性,也有消極、慢性自殺的個案。 

協助美國奧克拉荷馬州聯邦大樓爆炸案倖存之受難者、家屬及救難人員重建心靈的心理治療師Jim Norman,應教會系統之邀來台兩週,替全省受災者、軍方警界、宗教界、教師和社工,做密集教學,在心靈重建方面提供了具體可行的工具(表二)。

他指出,人在受創後,很容易從理性的「思考」掉入純粹的「感覺」,這時候必須積極地做一些事,讓自己跳回思考的層次。雖然創傷的記憶,會跟隨人一輩子,但是練習掌握主控權,那種刺激和傷痛的感覺,就會慢慢減退。

而有心幫助別人的團體或個人,可以藉由公開的演講傳播觀念,或發行明信片、小冊子、簡介到災區。當需要幫助的人上門時,再提供「團體分享」「一對一諮商」「家庭」或「學校」團體等不同的選擇。

「在腦海中不斷對自己說的話,會形塑自己的信念(Words shape belief),進而影響行為,」Jim Norman再三強調,「因為災難如此不尋常,所以每個人都應該告訴自己,創傷後的症候都是正常的。最重要的是,要不斷練習,讓自己有能力從感覺跳回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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