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爬蟲類工作的滋味

社區服務員劉秀玲的動物園管理體驗

張卉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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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卉穎

2005-0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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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爬蟲類工作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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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驗1∕面對恐懼 

我和爬蟲們都很緊張

一般人想到動物園,總是先聯想到企鵝、無尾熊等可愛動物,不過真正的動物管理員可是沒得挑的,通常新人進來,哪個動物區有缺就往哪裡去,沒辦法自己挑選喜歡的動物區塊。本次夢工場也比照一般新人到動物園工作的模式,由園方安排到出缺的區域服務。

爬蟲不在可愛動物區

但是很不巧,動物園安排的就是甫落成一年的爬蟲館,裡面剛好有著秀玲最害怕的動物──蛇,秀玲一聽到要面對她最害怕的、冰冰冷冷的動物,心裡就打起了退堂鼓,「不能在可愛動物區嗎?」她在電話中擔心地問,但是一想到這難得的機會,還是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

由於必須面對具危險性的動物,所以園方特地要求參與者及工作人員必須投保,這也是「30夢工場」歷來最需要小心的一次。而為了這次體驗,秀玲還必須在寒流來襲的陰雨天,清晨5點起床,趕搭第一班火車從台中北上,不過所幸爬蟲館在室內,不需要面對外面不到10度的寒風細雨。

9:30a m大家約在位於山坡上、流線造型的爬蟲館前見面,一行人一進門,就被仿熱帶雨林的造景及可愛的烏龜震撼住,「原來爬蟲館這麼大、這麼可愛,跟我原本想的不一樣!」看了這些特別的陳設,秀玲稍稍收起了對爬蟲類的懼怕,開始侃侃而談她對烏龜的認識,算是踏出了她跟爬蟲類和解的第一步。

長得可愛小心有毒

由於秀玲穿得比較輕鬆,而工作環境比較潮濕易髒,所以資深動物管理員邱若君拿了制服和雨鞋要她換上。整裝完畢後,就開始了一天的工作。9:50am管理員先帶秀玲到工作區,檢查今年重點培育的稀有動物──鈍尾毒蜥,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溫度、溼度經過特殊控制的實驗室後,只見一隻黑色的蜥蜴安靜地睡在箱子裡,秀玲看了說:「像枯木一樣,好可愛喔!我可以摸摸它嗎?」「連我都不能摸呢!它是有毒的!」管理員說。

由於是稀有品種, 所以溫度、溼度都要控制得跟其生長環境一模一樣, 管理員每天早上的工作就是要紀錄並確認溫、溼度是否符合標準,秀玲照管理員的指示將測量到的度數記在紀錄表上。

不過比較困難的部分,像是檢查它是否有異狀等,由於秀玲是新人,缺乏相關的知識,所以沒辦法操作,得正牌的管理員出馬才行。旁邊的中國鱷蜥也是同樣的做法,秀玲一邊記溫度,一邊戰戰兢兢的,深怕打擾或傷害到動物,管理員看了她的動作說:「其實牠們也很緊張呢!」因為動物對不同的人靠近也會感受到差異。

體驗2∕練習溝通

什麼東西停在我頭髮上?

10:15am開始巡視展場,主要的工作就是看看展示中的動物排便正不正常、是否受傷或是破壞居住環境,不過秀玲因為是第一次到爬蟲館,顯得格外地興奮,不停地指著櫥窗說:「這隻好漂亮喔!」她已經把之前擔憂全都拋到九霄雲外。

調皮蜥蜴讓人尖叫巡視完一圈,知道哪些區域應該清潔或整修後,接下來就要餵食,同時順便幫牠們整理一下門面。

首先得把工作區的蜥蜴餵飽才行, 這些動物之所以放在工作區, 沒有展示給遊客觀賞,主要原因就是牠們生病、受傷,所以必須特別花心思照料。由於蜥蜴吃的是活蟋蟀,所以管理員先叫秀玲挑選一整箱的活蟋蟀備用。秀玲覺得活蟋蟀很像蟑螂,但還是一點都不害怕地把一隻隻蟋蟀夾到蜥蜴面前,餵牠們吃下去。還不忘像媽媽一樣跟牠們說說話:

「Hello,baby吃飯啦!」不過,在餵藥的時候,一隻躲在角落的環頸鬣蜥目不轉睛地盯著秀玲看,趁她在餵籠子裡的其他蜥蜴時,冷不防地跳了出來,一跳就跳到了她的頭髮上。秀玲尖叫了一聲、嚇了一跳,大喊:「什麼東西停在我頭髮上?」她正想順手把牠撥掉的時候,轉念一想,如果傷害到這些稀有的動物可就慘了,幸好管理員在旁邊,一把抓住了這隻調皮的小蜥蜴,才將牠安全無恙地送回家。

不只照顧還要打扮牠們

管理員提醒她,在清潔或餵食的時候,要注意籠子裡每隻動物的動向,尤其是躲在角落的。要先算好數目,同時餵食完要將門閂好,才不會讓這些動物有脫逃的機會。這樣的經歷也讓秀玲嚇出了一身冷汗,知道要隨時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特別是平常的時候都只有一個人在照料,發生突發狀況可是沒有人在旁邊幫忙的。

接下來得做展場的清潔工作了,因為斑龜的水族箱長滿了青苔, 所以需要大肆清潔一番。秀玲先將一大一小的兩隻斑龜抓起來放到水槽內,再用刷子把石頭上的青苔刮乾淨、用虹吸管把水中的雜質吸掉,換完水之後再把烏龜放回去。

蜥蜴的展場就比較簡單了,只要把玻璃清潔乾淨、換水盆、再噴點水就行了。秀玲沒想到動物管理員還需要做清潔的工作, 她從前認為只要負責照顧、餵食動物就夠了,沒想到還要做這麼多!更令人驚訝的是,這些展場的佈置,包括沙漠枯木、或是水族箱造景,都是由管理員一手包辦,想當一個稱職的動物管理員,要懂的事還真不少。

幫蜥蜴做SPA修指甲

11:40am得幫蜥蜴洗澡,這些埃及刺尾蜥、棘刺尾蜥由於生長在沙漠裡,所以全身都沾滿了沙子,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躲在哪裡,所以得洗洗澡,讓牠們看起來乾淨些,同時也更利於脫皮。秀玲在管理員的指示下,把一隻隻尾蜥放到箱子裡,準備帶回工作區泡水。剛開始她有點害怕,不敢抓牠們,還好管理員在旁解釋說這種蜥蜴很溫馴、不會咬人、也沒有毒性,秀玲才小心翼翼地抓起來,將牠們浸到溫水中一段時間。

泡完之後就要仔細檢查牠們的身體狀況、脫皮的情形,順便幫牠們修剪指甲。不過這麼困難的工作當然沒辦法讓秀玲做,她只要負責將蜥蜴固定住,由管理員來剪,其中有一隻比較不聽話,秀玲還像媽媽對待孩子般輕聲呵責牠:「乖乖聽話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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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驗3∕生命的餵養

拿活體餵食?我怕!

下午2:00,吃完飯、休息過後,秀玲把早上沒餵完的沙虎等動物一隻隻餵完後,接下來得面對她最害怕的蛇。由於不同的蛇有不同的棲息地,所以食物也大不相同,如青蛇吃的是活蚯蚓,而水蛇則是吃魚,秀玲得先把這些食物準備好。

因為爬蟲類吃的都是活生生的動物,牠們對已經死去的動物一點興趣也沒有, 所以準備食物得格外花功夫。有時候這些食物比爬蟲類本身還要可怕,大部分的女生見到這些蠕動的蚯蚓、活蹦亂跳的蟋蟀都會嚇得花枝亂顫,更別說還要把牠們抓起來餵食,不過秀玲倒是一點也沒有害怕猶豫的樣子,管理員說什麼就照著做,展現了十足的勇氣。

每隻爬蟲都有獨特性

她先將蚯蚓從土中倒出來,然後再丟到青蛇的籠子裡,剛開始秀玲有點害怕,不過看管理員示範一次,又聽管理員說青蛇沒有毒性後,便大膽地將蚯蚓夾了起來丟進去。

接下來得撈些魚來餵生病的水蛇。秀玲在養著金魚的大水族箱前,像小朋友般踮著腳拿著網子在水中轉啊轉,還一面說:「很好玩呢!」不過她花了20分鐘還是撈不到什麼魚。好不容易抓到了十幾隻, 卻因為魚太滑、一直跳動而夾不住,所以沒辦法餵給水蛇,只好管理員親自出馬。但水蛇似乎因為生病而食慾不振,管理員將魚夾到牠的嘴巴前,花了好一番功夫才讓牠吃下食物,這時秀玲才了解到每一隻動物都有牠的獨特性,得細心觀察牠們是否身體微恙,才能給牠們最妥善的照顧。

用活生生的老鼠餵蛇!

餵完了工作區和展示區的蛇,3:30廠商送來了幾箱活蹦亂跳的小白鼠和剛出生的、紅嫩的孺鼠,這也都是蛇的食物之一,動物園每個禮拜會定期餵食老鼠,藉以補充鈣質。

雖然秀玲之前展現了極大的勇氣,不過想到要拿活跳跳的小老鼠餵蛇, 頓時害怕了起來:「我不敢抓老鼠,好殘忍喔!」但她還是硬著頭皮,用夾子夾了起來,卻被活動力十足的老鼠掙脫了。這時管理員在一旁指導要夾老鼠背上皮的部分,這樣牠才不會因為感到疼痛而急著逃跑,「果然是需要技術的!」秀玲佩服地說。

於是她照著管理員教的方法,果真很快就把老鼠夾了起來,放在錦蛇的嘴巴前,等牠吞下去。秀玲的動作有些戰戰兢兢,倒不是因為蛇的關係,因為錦蛇是沒有毒性的,她害怕的是拿活體去餵食。不過在餵過幾隻錦蛇之後,秀玲也就慢慢習慣、技巧純熟了。

毒蛇獵食大開眼界接下來是把孺鼠餵給色彩斑斕的大壁虎,由於剛出生的孺鼠活動力比較低,也比較好夾起,餵的時候比較不費力。不過大壁虎也是有攻擊性的,得小心一點才行。秀玲把孺鼠夾起來,放到壁虎面前,卻因為放太高,壁虎看不到所以餵食失敗,得放在牠眼睛正前方,確認牠咬住為止。

而眼鏡蛇、龜殼花等毒性強的蛇,管理員可就不放心讓秀玲餵食,管理員親自將老鼠夾進籠子裡,還不忘叮嚀:「面對毒蛇時,即使再熟悉,還是要跟牠們保持一定的距離。」水盆要放在容易換的地方,還有蛇蛻皮時是最具攻擊性的,這時最好不要餵食。

管理員也教了秀玲許多分辨毒蛇的方法,還有不同種類毒蛇對獵物的攻擊行為。秀玲看到蟒蛇類是把獵物纏住直到其窒息而死;毒蛇則是咬一口獵物,待其毒發身亡再食用。親眼見到毒蛇的獵食方法,讓她看得目瞪口呆。

體驗4∕存活的條件

爬蟲類的蛋是不能翻動的

4:25pm開始整理沒有餵完的老鼠和清潔環境,光是第一項工作,就花了秀玲不少時間跟老鼠捉迷藏,好不容易才將牠們一一抓到固定的地方放好,秀玲還主動詢問有沒有掃把,打算將環境整理乾淨。

接下來管理員帶她到孵化室,記錄孵化環境的溫溼度,還特別告訴秀玲:「爬蟲類的蛋是不能翻動的。」因為胚胎有固定的位置,翻動會使其位置錯誤而夭折。管理員每天的工作就是要控制這裡的溫、溼度,並且確認有沒有已經孵化出來的小生命。

而爬蟲館也剛好有一隻出生不到一個月的小烏龜,秀玲看了直說: 「好可愛喔! 」另外,她也看到了出生不久的小錦蛇,還主動問管理員:「我可以抓牠嗎?」管理員教了她一些抓蛇的技巧,秀玲就小心翼翼地將牠拿在手上,直說:「好嫩喔!比我第一次摸蛇的感覺還要好。」能夠主動要求親近這些原本她害怕的動物,顯示秀玲已經祛除了先前對爬蟲類的恐懼,開始喜歡起這些小生命、也更懂得尊重自然。

感想:愛心更要戒心

「這真是個非常有趣的體驗!」秀玲說。這次經歷不但一改她對爬蟲類錯誤的印象,也讓她看到了只有在《Discovery》《動物星球頻道》才能一睹的自然生態。更重要的是體認到這份工作的辛苦。「站了一天,腳好酸歐!」因為管理員得常往來奔波,秀玲發現,要照顧動物一定要有充沛的體力。她印象最深刻的是那隻跳到她身上、調皮的蜥蜴,秀玲一開始很驚慌失措,不過回想起來,這種體驗真是讓人永生難忘。她為自己今天的表現打了75分。

一整天觀察下來,管理員邱若君認為秀玲很有潛力、熱愛動物且理解力高,在餵食時不會猶豫,是動物園管理員的合適人選,所以給她90分。不過管理員提醒秀玲對動物一定要有戒心,要了解牠們的習性,不能因為習慣了就太靠近,或將動物擬人化,這樣都是很危險的。像她自己雖然非常熟悉這些動物,但餵毒蛇的時候還是一定要用蛇勾。她建議秀玲可以先從動物園志工做起,這樣才能更了解動物的習性。

採訪後記

人往往對自己不了解的事物,帶著似是而非的成見。對人事物如此,對工作亦然。如果不是動物園恰巧安排參與者到她最害怕的爬蟲館,也許她這輩子都將帶著對爬蟲類冰冷的刻板印象生活下去,也許從來都不會給彼此一個互相了解的機會。社會學家說:「我唯有藉著將自己從身處的環境中解放,才能獲得最大的自由。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我必須了解自己身處的框框,其實只是很多可能之一。」這應用在工作上,就是不要帶著對某些工作的刻板印象、急著否定它們,也許硬著頭皮試試看,會發覺其中意想不到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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