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林之晨在美國看見數位經濟的機會,放棄移民返回台灣,希望把台灣打造成21世紀數位強國。七年後的這天,他離他的理想,又更近了一些些。
一來是AppWorks的生態系一舉跨過合體獨角獸門檻,總估值來到12.1億美元,也正在籌募「本誠」「本善」以外的第三支、金額高達30億的創投基金。
另外一喜,則是他獲選為2017年艾森豪學人(Eisenhower Fellows)和中國信託辜濂松學人,剛結束為期七週、走訪12個城市的美國「long stay」之旅。
過去艾森豪學人多為政經界人物,作為台灣第一位數位領域獲獎者,林之晨不想過於托大,「我會說,數位領域有人獲獎,更像是這幾年的開花結果。」今年全球獲選的26位學人,有四位來自數位領域,即便不是該領域的學人,研究主題多少相關,顯示這是世界趨勢。
這趟旅程中,林之晨拜訪了美國知名加速器、創投、教育機構,還去了臉書、波克夏控股(Berkshire Hathaway)等企業。
又有在美國久待的機會,對美國的印象,和過去在美國念書、創業時,有沒有不同?
「美國很有趣,政治情勢變了,科技發展飛快,人們生活卻沒什麼變,」他最擔憂的是,這趟的見聞讓他發現,台灣和矽谷,距離愈來愈遠了。
1980年代,人們認為,台灣似乎和美國天差地遠,但在1990到2008年間,又慢慢拉近,而過去十年,雙方距離又遠了。「當你看到FB正用AI取代工程師的工作,台灣沒有任何企業到那個程度,回來就覺得還要更努力,」他說。
39歲的他,今年生日在拉斯維加斯度過。當時,他在臉書寫下願望:「今年生日,我的願望是,請你加入我,一起推動台灣的數位轉型、一起推動台灣的教育升級。」文章一出,下頭留言一呼百應。
七週美國行,林之晨的心得如何?以下是他接受《遠見》獨家專訪的精華整理:
東岸出發 開始「發現之旅」
我的旅程從東岸開始,第一週待在費城,了解注意事項、要累積的素材。接下來,我去了華盛頓、匹茲堡、舊金山和聖荷西、拉斯維加斯、丹佛與波德、奧斯汀、奧馬哈、查塔努加,最後回到東岸的紐約、費城。
我特別想談談位在德州的奧斯汀發展經驗。奧斯汀非常有趣,周邊有休士頓、聖安東尼奧和達拉斯等全美前十大城。一般來說,這種城市無法長大,因為資源會被吸走,但奧斯汀已經是全美第11大城市,再過不久就要變成第十大。
德州屬保守派,奧斯汀做為大學城和德州首府,本來只是功能性城市,後來奧斯汀把周邊三大城自由派的人都吸納過來,並舉辦奧斯汀南方音樂節,音樂和科技結合的活動在這裡聚合,Twitter就是在這個音樂節裡紅起來的。
同時,電腦剛蓬勃發展時,做出《創世紀》(Ultima)《銀河飛將》(Wing Commander)等知名遊戲的公司Origin Systems ,也是來自奧斯汀。遊戲是自由的藝術,久而久之,這座城市就在音樂、科技、遊戲裡面,慢慢地崛起。
過去十年,又有人在奧斯汀推動創新創業,包括Capital Factory、Austin Ventures的創立,加上新創事業,漸漸形成生態系,這城市已經找到正向循環。
台北也有機會像奧斯汀。旁邊有北京、上海、深圳等城市,過去30年,台灣是大中華區的台灣,未來30年,台灣應該是東南亞、亞洲的台灣,要在區域經濟中,堅持開放、自由、民主、彈性、靈活、速度,找到定位,做出貢獻。
而我印象最深的公司,是黑客布萊特學院(Hackbright Academy),一間教人寫程式的學校。學生參與三個月的計畫,上完課後,便有程式開發能力,畢業後能去科技公司上班當工程師。全美過去五年有不少這樣的計畫。
參訪「全女性學校」獲啟發
但黑客布萊特學院的不同,在於是「全女性學校」。現今許多新型工作和資訊、工程有關,傳統上,女性選擇這些科系的比例較低,持續下去會引發一些社會問題,例如影響就業。這個計畫能解決女性在資訊、工程領域學習人數較少的問題。
我到學院時,學生正好要demo,展示畢業作品。開始前,有超過20間公司到現場招聘,紛紛上台講述公司優點、鼓吹加入,這些企業積極想雇用女性工程師。因為對企業來說,女性優勢是細心、寫的程式較乾淨。
一間女性限定的學院,能解決女性就業、雇主缺工等問題,這給我很大的啟發。我發現,計畫可以不是「加法」,而是「減法」。
至於要說遇到什麼有趣的人,我覺得是我同行的學人耶!
強納森(Jonathan Malagon)是現任哥倫比亞銀行公會副祕書長,研究主題是「如何幫助哥倫比亞進入無現金社會」。乍看之下,這議題像是社會發展的里程碑,但他不是為了這目的而來。
哥倫比亞有許多用現金支付的犯罪活動,強納森認為,無現金社會能防止犯罪、提升國家水準,他把這個目標當成人生志業。有意思的是,強納生來美國前,哥倫比亞總統還問他要不要入閣,他說:「不行,我要先去美國研究清楚,再回來跟你談這件事。」未來強納森可能入閣,這段時間學習的知識,在他實踐理想時,相信會有很大幫助。
還有來自芬蘭的哈利(Harri Ketamo),他曾得過歐洲武術冠軍,卻得到癌症,無法繼續武術生涯,後來轉而學習資訊,研究人工智慧。但哈利不是專注在AI如何取代人類的工作,而是想著要用AI讓每個人得到最好的教育結果。
這也是值得我省思的角度。AI是之後五到十年最重要的趨勢,但過去,我思考的都是幫助創業者創造AI,用AI創造更多價值,提升公司的生產力、競爭力,卻沒想過AI能改善教育。
借鏡學人 用AI改善教育
基本上,每位學人都有各自的研究主題。我的主題是觀察美國加速器、創投的經營,以及AI產業如何發展。但我最後加上「教育」,也花最多時間拜訪相關機構。畢竟觀察加速器、創投對我努力的事情影響較小,教育則能有更大的進展。
像我在丹佛遇到的圖靈軟體與設計學校(Turing School of Software and Design)創辦人卡西米爾(Jeff Casimir),就相當強調教育。全美資訊課程長度大多是三個月,但他卻堅持課程要拉長到半年,才能訓練出真正的工程師。
回頭看AppWorks School,我們已經開辦一年,未來一、兩年,會借用那些公司的觀念,試試能否適用;或和大學合作,用我們的方式教育大學生,進而擴散到更年輕的年齡層。
另外,匹茲堡、查塔努加推動中小學教育時,當地慈善基金會給予很大的幫助,我也想接觸台灣相關單位,看看有沒有更好的投資。或許AppWorks也能成立自己的慈善基金會。
其實,艾森豪獎學金是美國總統艾森豪上任時,一群商人送給他的禮物。當時美蘇冷戰,商人擔心美國的官方外交活動太弱,影響經濟,才想透過民間交流,增加與其他國家的來往。
如今川普上台,對外也採取較封閉的態度,相信美國會更需要艾森豪獎學金。
同樣的,近日,台灣與巴拿馬斷交,除了思考如何突破正常軌道的外交,也要想想能不能透過艾森豪計畫,增加對外活躍度,彌補正常外交。外交並非只是互相承認的政治關係,小國有小國的做法,民間管道也有優點,和人與人的關係一樣。
喔,我還去參加了波克夏控股公司的股東會,他們按慣例,隔天有個五公里的馬拉松。我人生的第一場馬拉松,就獻給巴菲特(Warren Buffett)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