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月第一個星期一晚上,是中華民國肯愛社會服務協會舉辦憂鬱症演講的日子。擔任志工的麗雲總會在台下,穿梭聽眾之間,她親切的笑容看不出得過憂鬱症。
麗雲的童年並不快樂,她小時候是養女,缺乏安全感,長久下來,習慣了逆來順受的生活,壓力讓她經常頭痛、氣喘。從來沒聽過「憂鬱症」的她,當然也不知道自己已經生病了。
透過電話、陪談 適時拉一把
直到2011年,麗雲因為罹癌開刀,丈夫又中風,後來,她看著先生在自己面前過世,自責不已,病情更為嚴重。
「我無法和孩子說話,」麗雲回憶當時,她恨自己救不了丈夫,除了整天流淚,夜裡也失眠,自覺一無是處,只想把自己關在家裡。這樣的日子過了四個多月,麗雲驚覺自己有如行屍走肉,才向外求救。
來到肯愛協會,麗雲認識了工作人員蔡明珠,在這裡,她再也不必掩飾心中的苦。
「蔡明珠總是安靜聆聽,是我唯一可以哭訴的對象,」她難忘這股支持的力量。
「家人未必能理解憂鬱症患者的痛苦,旁人反而可以包容,」蔡明珠說出陪伴的心得。如今痊癒的麗雲,就是以過來人的身分幫助患者,透過電話、陪談,拉他們一把。
像麗雲這樣的康復者,連同家屬,幫助憂鬱症患者走出陰影的肯愛志工,有300多位,祕書長蘇禾其實是第一個種子。
開過廣告公司的蘇禾,主持過電視節目,也做過編劇、導演,外表看來光鮮亮麗,人生旅途上卻是情關難過。
1999年,因為感情受創,得到憂鬱症;在發病的三年,他不敢讓家人、同事知道,以致白天胸悶、焦慮不安,晚上睡覺,又不斷做惡夢。
「我有一股憤怒,無法抒發,」蘇禾回憶自己的心情,那時他大吃宵夜,想藉著食物,把憤怒塞回身體,不但胖了10公斤,還在餐廳裡狂吃到吐。更糟糕的是,他深感人生不再有價值,甚至一心想死。
蘇禾輾轉在各家醫院看病,在候診室,他遇到許多和他一樣受到情緒困擾的人,大家聊著自己的病情和生活。他發現,和他們在一起,彼此鼓勵打氣,竟然可以成為他走下去的力量。
於是,蘇禾召聚憂鬱症患者,和前台北市立療養院院長簡錦標在2004年組成「肯愛協會」,這是台灣第一個專為憂鬱症患者成立的「憂友」團體,每年服務6萬~7萬人次。
用心就能聽到背後的情緒
「我們稱自己是憂友──憂鬱症之友,不是病友,」蘇禾露出燦爛的笑容。
蘇禾說,在繁忙的工商社會,大家都聽過憂鬱症,卻未必了解,即使察覺自己情緒低落,往往不知道如何求助,也不敢告訴身邊的人。
這麼一來,心中也會有更多的不安,而肯愛就是希望能夠透過志工,陪伴所有憂友走上正向的人生。
「陪伴憂友讓我也有成長,」志工陳麗華說,因為親友患有憂鬱症,才到肯愛參加溝通技巧課程,學到聆聽的技巧,她也得到憂友信任,對方總是願意向她吐露心事。
陳麗華認為,陪伴憂友需要細心,只要用心聆聽,就能聽到對方話語背後的情緒。
她回想,有一次和一位有婆媳問題的太太聊天,對方告知,害怕婆婆到家裡過年,那股壓力讓她失眠、憂慮不安,卻不敢告訴家人。
當時,陳麗華就要她大膽向家人表白,不要獨自扛著重擔。這樣的陪伴讓陳麗華了解,憂友把她當成朋友,而懂得聆聽也加強她的人際關係。
以同理心 讓憂友覺得被接納
蔡明珠和陳麗華在陪伴當中,了解憂友需要旁人認同,因為憂鬱症患者會否定自己,自認事事不如人,生命沒有價值,此時旁人若能以同理心,讓憂友感到自己被接納,就會說出心事,進而脫離低潮情緒。
「陪伴憂友是有溝通技巧的,」擔任肯愛協會志工的舞者陳宛琳說。
原來,陳宛琳也曾經是憂友,為了生活,必須到處表演,無法顧及創作舞蹈的理想,就在反覆與現實拔河的情緒掙扎中,得到憂鬱症。
所幸就醫後,陳宛琳得以痊癒,便成立「心受創藝場」,曾經在2013年以舞蹈、畫展形式,舉辦《勿聲張》舞展,告訴社會關懷憂友的方法。
「我知道你做到了」「你好棒」「慢慢來,不要急」「你今天非常努力」,這些是陳宛琳認為最能幫助憂友改變低落情緒的激勵話語。
透過適當溝通 打開閉鎖心靈
她相信,透過適當溝通,憂友可以打開閉鎖的心靈,迎接外界陽光。
「不論何時,我都在你身邊,」蘇禾道出了肯愛對憂友的關懷。
2015年,他組成了「唱所欲言合唱團」,讓憂友以「歌聲下飯、憂鬱快閃」,希望幫助更多人變得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