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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教出人云亦云的人-吳大猷看當前教育問題

藍美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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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美貞

1990-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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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教出人云亦云的人-吳大猷看當前教育問題
 

本文出自 1991 / 1月號雜誌 第055期遠見雜誌

問:教育最主要的任務是什麼? 

答:教育的目標,對個人而言,是讓每個人都有求知的機會;對國家而言,是培育社會各方面需要的人才。這樣大的問題,還可以加上許多細節,如:

一、家庭和小學階段的教育,主要是在孩童幼年最敏感的時期,給他倫理、道德觀念,這些是他一生對社會惡風尚引誘力的「抗原」。

二、中學階段的教育,開始給予基礎知識的良好訓練,鼓勵他從多方面獲得廣闊的基礎知識,這樣學習「人文」方面的學生,不致於完全自絕於科學課程之外,反之亦然。此外,更重要的是引發學生對求知的興趣,培養他對事物的分析態度和判辨能力,將來才不會成一個人云亦云的人。

三、高等教育,理想應是「通才」與「專才」教育兩者皆備--既提供通識(liberal arts)課程,亦提供實用、專門的課程,使學生有自由選擇的機會。而更重要的是訓練學生,使他能自己獨立研索,繼續成長。

問:我們目前的教育目標、方向有無偏差?迎向二十一世紀前,教育改革首應建立何種共識? 

答:我想我們教育部的教育目標,如果是在文字上,必是堂堂正正的。但問題不是字面的,而是我們教育的實況和若干年來政府的施為。

教育的「質」有問題 

我們的教育有嚴重基本的缺失,即「質」的問題--中學教育的質;大學的教學、研究、訓練的質。

為教育作基本性的改善(非表面性的修飾),我們首應認識教育實況和問題的性質,及其嚴重性。沒有這個共識,如何的改善,根本無從談起。

問:現有制度下,我們會教育出怎樣的孩子? 

答:中學教育的不正常,是人盡皆知的。學校、教師和學生將目標全放在應付聯招考試,拚命讓學生接受遠超過他程度的東西,使絕大多數的學生只知強記、不求瞭解,對學問了無興趣。

舉兩個事實為例。四年來,「丁肇中物理獎學金」甄試,都從聯考數理科成績最高的考生和資優保送生中,挑選最優秀的十多人參加,結果竟有無法取足名額的情形,因為我們發現,他們以基本知識來思考問題的習慣和能力普遍很弱。

高中階段訓練偏差,是影響大學生程度低落的重要原因。

七十八年四月,師範大學科教中心對各大學物理系應屆畢業生作物理學水準測試,試題為各校教授所擬,參加的學生有四百多人(占物理系畢業生總數的四六%),測出的平均分數是二十一.六分(超過五十分的有六人;最高分一人為六十分),成績之低,令人失望且驚異。由此也顯示我們大學的物理教學和學習,都有待檢討。這樣的問題,相信其他各系也差不多。

除此外,還有國中「放牛班」的問題。學生資質不一,是自然現象,但我們堅守按年齡入學分班,智愚參差,而制度中又無留級重習的機會,將所有的「問題」都留待畢業後。

問:該如何減輕教育不正常的現象? 

答:解除聯招的壓力。幾年前我建議廢除聯考,倣效美國以中學成績向各大學申請入學,但聯考制度的「公平性」已深入人心,教育當局及社會,或由於惰性,或由於偏見,皆持「不輕言放棄」的態度,拒絕看看聯招的弊端。

十二年國教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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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可行的辦法之一,乃大幅增加聯招錄取名額,增加的大學新生,可由現有各大學擴充設備、師資來容納,不宜增設新的大學。

而在大學的前兩年,應該給學生轉系、轉校的機會,並為成績顯示不適合接受「大學式的教育」者,安排轉入職業專科學院;一方面使學生獲得適其志向、能力的教育,另一方面使大學得以維持合理的學術水準。

問:前陣子,十二年國教的實施與否曾引起許多討論、爭議。這個辦法對於落實教育理想有何意義?何時實施較恰當? 

答:我以為任何一項計畫措施。必先有「為解決某一問題」的目標。我們目前的高中、職校有空的學生名額,沒有國中畢業而無校可入的情形,而且台灣的家庭,幾乎沒有孩子讀不起高中。從報上,我看不到十二年國教的政策,是為解決那些嚴重情形而作的。當然,政府可以作這樣一個「政策」的決定,至於何時實施,則是「技術性」的問題,我也看不出對我越教育有何大意義。

問:小學階段雖沒有升學壓力,仍無法達到以啟發思考為主的理想,問題出在那裡? 

答:教學必須用「啟發式」的,不是目前的「灌注式」。啟發式的教學,首先需要有此訓練的教師,其次需要「小」的班(每班不超過二十人)。這兩項要求都是目前我們做不到的。

問:在人文和科技間的調和日益重要之際,如何調整學校教育內容,彌補目前教育過於「偏專」的問題? 

答:我國大學教育偏於「專門」性,可溯源到抗戰前,當時尚未設立研究所,所以在大學各系擠入許多較深的專門課程,這情形並未因大學研究所的設立而改變。

而且在高中裡,社會組的學生不再讀科學的課程,就已經開始分「人文」和「科學」,結果人文科學生在大專聯考時,數學成績普遍極差。

沒有大師級人物 

教育部從民國七十三年開始實施高一的基礎科學課程,原意是使所有受大學教育的國民有較好的基礎科學知識,但大學聯考不考「基礎科學」,導致很多學校不教、學生馬虎的情形;這原是一個很好的構想,卻因為聯考不考,而使得效果落空了。

問:修改「大學法」的問題爭吵了兩、三年,到現在還沒達成共識,對此你有何看法? 

答:我們的大學法,是不經巨觀遠見而制訂法規的一例,修法之議一起,先有「教授治校」,繼有學生參與校務會議、去除軍訓教官、公立大學「公法人化」、獨立於政府管轄權外等議題,許多建議動機,顯然是政治性的,實在不妥。

以「大學的特色」為例,其意義並不明確。一個大學的特色,應該是指該校學術成就和氣氛,培育人才制度的傳統等總和,是長期發展的「產物」,不是先有了「特色」,再來發展學校 除了先作開設學系的決定,但這並不是所謂「特色」的原意。

問:為什麼在台灣受教的幾代裡,尚未產生學術上的大師級人物? 

答:台灣光復已經四十四年,國家長期發展科學委員會及國科會支持學術發展以來,也已三十年。我們仍很少有「大師級」的人,原因可能是沒有學術的傳統,而且整個學術環境沒有人帶領,缺少一種濃厚的學術氣氛。

具體原因包括,第一,「先天失調」。光復後,學術基礎薄弱,由大陸來台的中研院歷史語言研究所研究員,或可稱為大師級的人物沒幾位。第二,「後天失調」,光復後的前二十年,政府無力於高級學術,學者學生多滯留外國。

近十多年來社會富裕了,政府也致力於學術了,但社會的迅速繁榮改變了社會風尚,也改變了人們的價值觀;六十年代初期,投考大專者的最高志願是基礎科學,這十多年來則是應用科技、工商管理、國際貿易等。

台灣的學術環境(設備、待遇、氣氛等)跟美國的差距大,我們人才多外流,這也是原因之二。

前些時候,有人說要在幾年之內培養出諾貝爾獎人才,說這話都是可笑的,是把學術發展比為經濟發展;談學術研究,要有環境、有錢,更得有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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