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製作面來看,《金龍》確實是今年台北藝術節一檔很不一樣的節目。台北藝術節總監耿一偉表示,原來的構想是籌製一檔藝術節獨有的演出,而不只是跟別人買節目,而且,必得要是跨國合作,才能持續激盪藝術創作的生命力。
因此,決定選用當代歐洲大受推薦的德語劇本《金龍》後,他透過台北歌德學院媒合,邀請德國最受矚目的新銳導演提爾曼.寇勒(Tilmann Kohler)來台。但台灣的劇團要找誰呢?他想到,長年推動「西方經典台語翻譯演出」的台南人劇團。
全場僅5位演員 演出90分鐘
《金龍》的故事圍繞在一間名為「金龍」的餐廳,金龍不單提供各類亞洲速食,也從事人口交易,廚房裡,龍蛇雜處。其中,一名年輕中國男子牙痛難耐,卻因非法偷渡無法看醫生,同伴只得用扳手幫他拔牙,沒想到這顆門牙卻飛落到一位空姐的湯裡。最後,男子因失血過多死亡,被丟進河流,順著海洋回到了中國;同時間,那棟樓其它人也發生許多不相干卻可能相關連的故事。《金龍》看似莫名其妙,實則是映照幽微底層生活的超現實黑色寓言。
演出不長,大約90分鐘。不過,翻開劇本,就連戲劇系的老師,可能也要研究個半天,倒不是因為奧澀難懂,而是「寫作方式」很不一樣。台大戲劇學系專任講師呂柏伸分析,整齣戲只有五個演員,五個演員要支撐所有角色,其中,表演設定顛覆演出者本身的性別與年齡,有的老扮少,少扮老;有的男妝女,女妝男。觀眾卻不用擔心看得霧煞煞,因為每個角色出場,都會先把自己的舞台指示念一次,像是,一名年輕女子出場後說:「一名年輕的中國男子因為牙痛而驚慌失措」,接著,立刻進入角色喊:「痛啊,痛啊,痛啊──」。
多線敘述歐洲移民社會問題
此外,《金龍》分有48場戲,有幾場甚至只有一個角色一段自白,場景切換速度快,事件描述也非常跳躍,「很像我們看電影的多線敘事,非常戲劇化,」耿一偉比喻。如此一來,原本沉重的非法移民議題,經過層層拆解與錯置,變得冷調且疏離,而這正是德國原劇作家羅蘭.希梅芬尼(Roland Schimmelpfennig)想帶給觀眾的看戲體驗。
今年45歲的希梅芬尼,投入劇場前的第一分工作是赴伊斯坦堡擔任記者,因熱愛戲劇,後返德主修導演,38歲時,即累積16部作品,並且被翻譯成20國語言,為當代德語劇場界中,作品最常被演出的劇作家。希梅芬尼認為,戲劇應該要有「貫穿社會核心」(cutting through the society)的力量,像莎士比亞每齣戲,其實都處理了階級的問題。《金龍》探究的是全球化下歐洲當前最嚴重的移民社會問題,未來應該也有人處理金融風暴「錢」的問題。
用超現實取代單純慘狀刻劃
然而,對希梅芬尼來說,戲劇畢竟不是紀錄片,所以他偏議題政治性的作品,總會不斷跳躍,有些超現實、幻想的部分,「我不希望只是寫實的刻劃慘狀,販賣便宜的感動,觀眾於是點頭說『對,生活很艱難!』我希望誘引觀眾真的參與現實。」
對此,執導此戲的德國新銳導演提爾曼.寇勒非常同意。寇勒今年32歲,2009年即至德勒斯登國家劇院擔任首席導演,去年更入選德國前50大導演。正式開排前一天受訪,寇勒坦承劇本挑戰不小,表演語言又是他不了解的中文,很多部分必須邊排練、邊思考。但根據他之前去巴西導戲的經驗,幾次衝突碰撞後,反而能找出最有趣的東西。
寇勒認為,「金龍」不只指涉餐廳,在中國有吉祥的意思,也象徵劇中每個角色都渴望尋找快樂與承諾。表象看來很荒謬,其中的認同焦慮卻格外真切。 呂柏伸觀察,寇勒過往執導的風格簡潔,年輕但很細膩。月初他來台勘場,走遍台北大大小小的場地,最終決定在松山文創園區多功能展演廳,充滿開放性與歷史個性。 「《金龍》難能可貴的用漫畫感很強的方式:表達生活很難承受的全球議題,」耿一偉總結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