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56歲時離家出走了。她開著一輛小車,拖著一頂帳篷,帶著一張沒有多少錢的提款卡,走得堅決。「最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我要開始新生活。」女兒對她說:「尊重你的選擇。」蘇敏想要的尊重,不是女兒口中簡單的幾個字。(本文節錄自《年過50,我決定離家出走》一書,作者:蘇敏,卓夕琳,時報出版,以下為摘文。)
我叫杜曉陽。蘇敏是我的媽媽,這位處處護著我的女人,也是父親常年訓斥下的妻子。對此,我習以為常。
從我有記憶起,媽媽就一直很忙,很少有坐下來的時候。冬天,媽媽總是蹲在窄小的浴室裡,搓洗一家人的衣服,雙手凍得通紅。我吵著媽媽要吃東西,把臉貼在媽媽背上,感受著她溫暖的後背, 有時候我就這麼睡著了。
媽媽有兩個弟弟,外婆重男輕女,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是先給兒子。媽媽身為長女,放學了還要趕回家做飯、照顧弟弟,還常常挨外婆的打罵。外公去西藏援藏,媽媽就這樣出生在那裡,整個童年大部分都是苦澀的味道。
後來外公回家,媽媽因為上學的緣故,一個人被孤單地留在西藏一年。長大後,媽媽經人介紹認識了爸爸,沒有多少了解就嫁給了他。
媽媽說,她太希望有一個自己的家,希望在自己的家裡過著舒適自由的生活。但她卻遇到了一個自私還大男人主義的男人。
爸爸的錢從來不給她用,家裡的開銷全部都是用媽媽自己的錢。爸爸對媽媽總是打壓、謾罵,動輒就是拳打腳踢。只要他在家,媽媽說話走路做事都小心謹慎,生怕招來一頓打。
家裡什麼事情她都不能作主,只有奉獻的份。連看電視也要等爸爸睡了,她才會坐到沙發上,拿起遙控器。媽媽為了我,忍受著爸爸的冷漠與暴力,始終不離婚,即使被爸爸打得全身是傷,她也沒有想過要離開這個家。
媽媽怕人家笑我是父母離婚的孩子,怕我長大後不好找男朋友,被人瞧不起,怕我在同學朋友面前抬不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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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失業,就去超市打工,去建築工地蓋房子,像男人一樣扛水泥、挑磚頭。爸爸對媽媽既不關心也不過問,他休息時就出門,和朋友一起釣魚或是打乒乓球,回家就發酒瘋,不喝酒的時候也發酒瘋打媽媽。
我結婚後懷孕,媽媽細心照料我的日常生活,總是擔心我受到委屈。懷孕期間胃口不好,媽媽總是嘗試做各種新鮮的食物給我改善飲食。每次產檢,媽媽都寸步不離地陪著我。生孩子時我非常恐懼,媽媽總是鼓勵安慰我。
孩子出生後,長期生活在壓抑生活下的媽媽,精神漸漸萎靡,得了憂鬱症。爸爸從來不關心,還在媽媽同學會上說她神經病。
爸爸再次要打媽媽時,我站在媽媽面前,擋著爸爸的拳頭。我把生病的媽媽接到家中,把雙胞胎兒子交給媽媽讓她抱,媽媽在照顧我的孩子時,再次忙裡忙外。
直到我的孩子上了幼兒園,媽媽終於做出了決定,離家自駕旅行。開著自己的小車,她在只有她一個人的停車場過夜, 怕我擔心都不告訴我。
媽媽一路遇到很多同伴,她把自己的故事拍成短影音,發表在影音平台上。她在三亞沙灘上自由行走,在海上衝浪。
媽媽的笑容發自內心,她終於選擇為自己而活。我在沒有媽媽幫助的日子裡全力帶著兩個孩子,品嘗了累和開心,也更加深刻地理解了媽媽。
媽媽每天拍旅行影片,精神愈來愈好,性格開朗許多,也結交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媽媽終於活成了很多人羨慕的模樣。而我卻覺得,媽媽終於開始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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