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總統馬克宏(Emmanuel Macron)日前訪中時,一席「歐洲要避免因台灣被捲入美中衝突」「歐洲要戰略自主」的談話,至今仍餘波盪漾,遭多人質疑法國要「棄台」,也讓「法國在台協會」被迫出面滅火。到底台灣該擔心馬克宏的言論,如何理解他提的「歐洲要成為第三極」主張?本文有相關分析。
早在法國前總統戴高樂(de Gaulle)建立第五共和以來,打造一個和美國聯盟卻不扈從的外交政策,就一直是法國的主軸,「也就是所謂的第三極」。冷戰時期是在美蘇之間,現在則在中美之間,「也就是說,法國仍是西方集團的一分子,但不是美國的追隨者。」長期關注歐盟事務的台大社科院院長蘇宏達分析道。
馬克宏的涉台發言,本質是戴高樂主義的延伸
法國不但是聯合國的五個常任理事國之一,同時也是擁有核子武器的軍事強權,這些因素造就法國的「戴高樂主義」,馬克宏這次訪中針對兩岸議題的談話,本質上就是戴高樂主義的延伸。
60年代美蘇冷戰,時任法國總統戴高樂想跳脫冷戰東西對立的情勢,並在外交與國防兩個領域中,走出自己的路。
台灣歐盟論壇召集人張台麟指出,在外交領域上,戴高樂上台後就推動法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正常化,讓法國成為西方國家中,與中華民國斷交的先鋒部隊,並積極拉攏非洲、拉美等第三世界國家;在國防上,法國甚至在1965年還曾退出由美國領導的北約組織,直至2009年才重返北約。
另外在歐洲整合過程中,歐洲強調國防自主的聲音,例如50年代功敗垂成的歐洲防務共同體;2009年生效的歐盟里斯本條約,也可視為強化自身外交自主的努力。馬克宏這次訪中強調的「歐洲戰略自主」,就是在這架構下提出的想法。
也就是說,法國在過去有這樣的傳統與取向,但無法親身實踐的主因?可能和整體大環境,及法國本身國防實力有關。
張台麟認為,「理想歸理想,受限國際政治的形式,馬克宏這種強調第三極的聲音,一直沒辦法很完整的散發出來。」近年經濟的不景氣,再加上美中對抗、俄烏戰爭等影響,馬克宏強調的歐洲戰略自主呼聲,在歐洲大陸持續弱化。
針對馬克宏訪中言論,波蘭國內安全局直言北約必須團結一致,「讓歐洲與美國相鬥是死路一條。」芬蘭駐比利時大使館顧問直言馬克宏無權代表整個歐盟,「歐盟並沒有比以往更需要中國,那只有不代表歐洲其他國家的法國。」
張台麟表示,特別是俄烏戰爭發生後,馬克宏希望的歐洲共同國防政策受到很大的挑戰,「到底是北約比較重要?還是歐洲比較重要?」這樣的疑問在歐洲各國民眾的心中隱隱浮現。目前戰略自主的聲音,在歐洲大陸受到極大的壓縮,已經不是一種主流看法。
法軍艦穿越台海,歐洲對中有三手策略
儘管馬克宏訪中時針對台灣議題的言論,隱隱讓人有「棄台論」之感,但在馬克宏返回歐洲後,就傳出法國軍艦穿越台海的消息,接著又有兩團法國國會訪問團接續訪台。
儘管馬克宏的言論似乎對台不利,但從實際做為來看,法國政府目前的挺台作法,似乎與美國相異不大。
「我們應該這樣看這項議題,歐盟2019年3月推出一份對中政策,強調三個主軸:制度性對手、經濟上競爭、國際議題的合作夥伴。換言之,馬克宏訪中拿到許多合約,第一個目的是經濟性的,拿到好處後當然要講一些好聽話,但我完全不認為這些話是法國,或者是歐盟的政策。」張台麟認為。
尤其國際政治本來就是「多手策略」,以現在的歐盟對中政策,甚至可以說是「三手策略」,面對這樣的國際現實,台灣不需要特別抓住某一個點去發揮,不論這個點對台灣有利或不利,看待國際政治,應該要有一個更宏觀、中肯的看法。
特別是台歐或台法之間,包括科技、經濟、文化等領域,雙方都有相當多的合作空間,這些合作不會因馬克宏的涉台言論而影響。張台麟強調,儘管目前國際情勢,台灣是處在一個相當有利的位置,但他發現近期的歐洲訪台團,大多僅是擁有立法權的國會議員,未來台歐、台法雙方的交流,應強化行政權的對話,甚至是部長級或高層對話。
畢竟,以法國來說,國會的權力相對來說不是那麼大,除非這些議員回國後「每天都挺台,書面質詢行政官員」,否則影響力難以擴散,雙方提升行政權的交流與對話,「這點才是未來台法間,應該加強合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