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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大師李屏賓鏡頭下的經典:舒淇走過的基隆中山陸橋爆紅逾20年

只要給他一點點光,他就能拍下千言萬語。

遠見好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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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見好讀

2022-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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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帶我走向遠方》/Photo Credit:Judy Ho
《光,帶我走向遠方》/Photo Credit:Judy 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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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緊鄰基隆舊火車站的中山陸橋,因為舒淇走過而爆紅,意外成為文青口中「夢境般的長廊」。據說網美、攝影師會到此模仿電影,用手機或相機來拍攝,至今網路上還有很多這樣的影片。(本文摘自《光,帶我走向遠方》一書,作者為李屏賓,以下為摘文。)

《海上花》之後,我發現侯導大致上就不太管我了。之前他會關注演員,偶爾看一下機器運動,想說什麼又不直說,磨磨蹭蹭,哀哀怨怨,這一切的背後,是複雜的思緒流轉和千軍萬馬壓境的壓力。

我化解壓力的方式,就是拿著傻瓜相機到處拍。

我們都屬於老派,不是觀念老,而是重情重義用感情,安危共度。

2000年即將到來,迎接千禧年,我大膽夢想,想用底片拍出數位感的電影。以一個21世紀初男女的愛情故事為容器,迎接數位年代的來臨。

其實也不知道數位感為何物,猜想是某種冰冷的、金屬的感覺,那是迎接數位元年,對於電影未來的想像。

一直到現在,20年了,還經常有很多人跟我說起《千禧曼波》的第一個鏡頭。

背對著觀眾,舒淇甩動長髮,邊吐出縷縷白煙,漫步走過長橋,有時側臉微現,有時回眸,她繼續向前走,忽而兩手舉起揮動。整座陸橋彷彿在旋轉,一直到她跳下階梯,全長2分46秒,讓人深思入迷。

還有人對我說,這是侯孝賢電影中最帥的一個鏡頭,經典!

拍攝《千禧曼波》的攝影大師李屏賓。(《光,帶我走向遠方》/平安文化出版)

拍攝《千禧曼波》的攝影大師李屏賓。(《光,帶我走向遠方》/平安文化出版)

那鏡頭我試過三種拍攝方法。第一種,做一個大架子把機器架起來,讓工作人員扛著跟在舒淇後面拍,想讓這個鏡頭化身為少女的心,興奮、迷離、動盪,失去平衡似的,心怦怦怦直跳,不知未來會發生什麼,一個青春勇敢的心大步地向前走。

但這個方法不行,抖動得太硬,並不是我想要的感覺。

為什麼不手持?手持拍攝的晃動觀眾已經太熟悉了,也不是我想呈現的。

拍攝前我就跟侯導和製片廖慶松廖桑說,要把平時所有被我們認為不好的、不專業的一切,諸如攝影機的抖動、電視的掃描線與燈光、顯示器(monitor)的閃爍、陰陽怪氣的顏色,全都用在這部電影中的鏡頭裡。他們聽了沒有表示看法,可能覺得沒必要,或是不太明白我真正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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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天橋第一次試拍失敗,抖到不行,超越我能控制的範疇,影像花非花霧非霧, 看了暈人。

第二次拍,做一個像唐三藏取經時揹的簍子,放在胸前,但也不行。

太不穩定也不行,最後我乾脆就用了穩定攝影機。

穩定器的穩定,不只是機器穩定,還必須有技術的配合,譬如手持的方式、走路的步伐,以及如何平衡身體與攝影機,好讓重量減到最低。

當時的我是一個不太會用穩定器的攝影師,現場有跟設備來的、專業的穩定攝影機操作員,但我剛好不想拍得太標準、太穩定,就請操作員坐著休息,我自己來操作,只請兩位工作人員跟在一旁,萬一有什麼差錯,摔倒前可以趕快抓住我,畢竟幾十公斤的機器可不是鬧著玩的。

果然,鏡頭的最後,當舒淇跳下階梯時,我本來想跟著下去,一個重心不穩,差一點就人機一起栽下去了。

老實說,我也無法百分之百確定,我想呈現的究竟是怎樣的一種畫面情境,這也是我在拍攝的過程中,試圖去尋找的影像。但要知道到底有沒有成功表現出來,也要等剪接完成之後才能感受得到。

當然也一定會有人質疑,這個鏡頭拍得很不專業,不是有用穩定攝影機嗎?怎麼看起來像是新手拍的?但我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半年後片子剪輯出來,製片廖慶松很興奮地告訴我,看過的人都非常喜歡電影第一個鏡頭的感覺。後來影評與影展都對這個鏡頭另眼相看,驚豔不已。

沒有侯導,這件事絕對成不了。只有導演願意嘗試,才有機會呈現另類魅力,但你必須碰到一個敢承擔,思維和頻率也都接近的人才行。

而這座緊鄰基隆舊火車站的中山陸橋,因為舒淇走過而爆紅,意外成為文青口中「夢境般的長廊」。據說網美、攝影師會到此模仿電影,用手機或相機來拍攝,至今網路上還有很多這樣的影片。

但據說2021年它已被拆除,埋進歷史的邊角。

好在有電影,永遠留下了它的樣貌。

(編按:2022/12/6向基隆市政府確認,當年舒淇走過的那一段中山陸橋目前依然存在,尚未被拆除。)

《光,帶我走向遠方》,作者:李屏賓,平安文化出版

《光,帶我走向遠方》,作者:李屏賓,平安文化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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