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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擋微軟帝國的種子

宋秉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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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秉忠

2004-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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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擋微軟帝國的種子
 

本文出自 2004 / 8月號雜誌 第218期遠見雜誌

二次世界大戰時,德國橫掃歐洲,直到碰上史達林格勒,才被擋下來。昇陽中國工程研究院院長宮力宣稱,「中國對微軟來說,就像史達林格勒對希特勒,它在中國碰到了釘子。」

中國信息產業部預估,今年大陸軟體銷售額將達到2100億元人民幣,成長28.6%。考量到價格、自主智慧財產權、資訊安全等因素,中共官方自然不會放過這個「以市場換產業生存空間」的機會。

中國國務院早在2002年和2004年先後發布兩份文件,重點支持大陸國產軟體業發展。去年更進一步規劃「軟件政府採購管理辦法」,規定政府必須優先採購國產軟體。據大陸官方報紙披露,這項規定預計今年推出。

而大陸官方扶植國產軟體的核心,其實就是扶植Linux。

講求原始碼開放的Linux,幾乎是衝著微軟所有的問題而來:因為開放,任何人都可以免費用來開發應用程序;因為開放,任何人都不必擔心背後是否隱藏著木馬程序,造成資訊外洩;因為開放,它也可以在包括微軟的系統上跑程式。

因此,大陸官商莫不把Linux當成是「解決微軟的方案」。

微軟也低頭

大陸扶植國產Linux的政策,對占有大陸九成五軟體市場的外商造成強烈震撼,軟體業龍頭微軟當然更不能迴避。

繼去年年初訪問北京,今年6月底,微軟董事長蓋茲(Bill Gates)再度踏上了中國,展現出對中國大陸市場的重視。而且,從去年開始,微軟就針對大陸方面的有關批評做出了回應。

針對飽受批評的安全問題,向來堅持不公開原始碼的微軟,去年利用蓋茲訪問大陸的機會,與大陸官方簽定「政府安全計畫」,開放政府機關檢查微軟的原始碼;在此之前,只有俄羅斯、北約及英國獲得微軟的授權。

此外,微軟還透過企業大量使用授權,變相調低收費。甚至把四千五百項專利授權給客戶及合作伙伴。

不過,迫使微軟對中國讓步的最主要原因,還不是大陸官方的歧視性政策。全球主要軟硬體大廠,如IBM、惠普(HP)、甲骨文(Oracle),都在中國大力支持Linux,才是微軟頭痛的問題。

就像二次世界大戰時,蘇軍是靠盟軍的支援,才擋住即將征服世界的德軍,現在中國想發展自主軟體產業,同樣也必須借助於盟軍的支援。

就在去年2月27日蓋茲訪問北京的前兩天,IBM宣布成立「中國——IBM解決方案合作中心」,協助北京市政府開發Linux應用程式。

今年3月,以資料庫軟體著稱的全球第二大軟體公司甲骨文,宣布在戴爾電腦的伺服器上使用Linux商用軟體。甲骨文大中國區總經理陸純初當時向媒體表示,「因為政府的支持,Linux在中國的接受度正在上升;開放原始碼的特性,也讓Linux更強大,」隨後,甲骨文又與大陸最主要的國產Linux桌面系統「紅旗系統」合作,開發可運用於紅旗系統上的商用軟體。

惠普則是當Linux廠商SCO去年向使用者索取保護費(授權費)時,跳出來為大陸Linux廠商護航,宣布只要使用惠普的軟硬體執行Linux,且未擅自修改程式,惠普將負擔SCO訴訟可能造成的風險。今年3月,惠普總裁菲奧莉納(Carly Fiorina)訪問北京,出席Linux實驗室的簽約儀式。6月份,惠普更參與組建上海Linux的測驗認證中心(國家級實驗室),提供設備及軟體,協助Linux的統一認證。

至於全球最大的開放原始碼廠商昇陽電腦(SUN),更是直接、大手筆地投入中國Linux對抗微軟的戰場。

Linux旭日東升

6月1日,昇陽花費數百萬美元,在上海召開它在亞洲歷來規模最大的博覽會,新任總裁兼營運長史瓦茲(Jonathan Schwartz)親率三十多名一級主管與會。應邀的五千多位客戶更是自費出席,共襄盛舉。

上海浦東國際機場被擠爆,每人通關時間平均要半小時以上,市內飯店被預定一空,從機場通往市區的世紀大道更實施交通管制。

昇陽為此次大會也是費盡心思討好地主國。6月2日開幕當天的舞台設計及表演,人與設備全部從美國空運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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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開始,身穿中國傳統服飾的舞者敲著好幾個小鼓,象徵個人電腦的發展,最後大鼓響起,象徵透過昇陽的主機,把個人電腦用網路串連起來,發揮巨大力量。

紮著馬尾辮、三十八歲的史瓦茲以敲鑼、合掌的中國傳統儀式,揭開活動序幕。在介紹合作方式時,史瓦茲還特地介紹中國教育網和中標軟件兩個中方企業的負責人。

如此抬舉中國的原因為何?昇陽軟體執行副總裁洛加卡諾(John Loiacono)直截了當地表示,在中國,對抗微軟封閉碼的開放碼有更多發展潛力,因為中國本身無歷史包袱,可以跳過既有的(優勢)產品,一步到位。

而昇陽交給中國對抗微軟的武器,就是史瓦茲主持昇陽軟體研發部門時,獨排眾議研發的桌面系統JDS(Java Desktop System),昇陽希望阻擋微軟藉由在個人桌面系統的優勢,向昇陽擅長的伺服器作業系統搶進。

為了展現合作誠意,昇陽把在中國推廣(包括銷售)JDS系統的工作全部交給上海中標軟件公司,而且由昇陽中國工程研究院提供一切技術支援。

「中國過去苦於沒有對抗微軟的武器,現在有了,」昇陽的宮力解釋,JDS比中國科學院以Linux開放碼寫的紅旗桌面系統穩定,而且搭配自家的辦公室應用軟體,也比紅旗系統搭配別家辦公室應用軟體更相容。

對抗微軟的新戰場

昇陽的「大方」其實著眼於中國的龐大市場潛力。

昇陽亞太區資深副總裁杰‧普利表示,亞太區營收約占昇陽總營收的18%,還好有中國業務的快速增長,才彌補了近年來日本業務的衰退。他還以手勢比較了昇陽在兩岸業務上的消長。講到台灣時,普利的手勢低於四十五度,而且還呈波浪狀起伏;講到中國業務成長時,普利的手幾乎垂直。即使本身是印度人,他仍認為,未來中國成長會比印度快。

中國市場不但大,同時也奇特,帶給Linux及Java等開放碼立足的空間。

中國手機市場就是一個奇特現象。雖然去年大陸人均GDP(國內生產毛額)才首次突破1000美元,但兩億五千萬支手機卻使大陸成為全球最大的手機王國。而且,由於有線電話不普及(只有20.3%),價格較高的個人電腦也只有三千三百多萬台,因此在近八千萬個上網用戶中,不少是手機上網。

根據中國聯通的估計,去年大陸手機發送簡訊在一千五百億到兩千億條,平均每個用戶一年發送近一千條簡訊。

以大陸三大入口網站——新浪、搜狐、網易的營收分析,下載鈴聲、圖形、發簡訊的收入都占其總營收的30%以上。

由於微軟已掌握九成以上個人電腦的作業系統,手機上網給予對手擊敗微軟的新機會,昇陽之所以選擇與中國聯通合作,自然也是基於同樣考慮。

6月份《財星》雜誌(Fortune)曾指出,中國將不再滿足於以低成本為他人製造產品,而是希望扮演全球標準制定者的角色。像液晶背投影電視、EVD光碟機等全球市占率較高的產品,中國都要求參與制訂標準,如果全球標準沒有達到,大陸官方會先制訂中國標準,要求在中國的外商遵守。

革命未成,同志已內鬥

最近一件案例,就是中國政府原本要求6月1日起,在中國大陸銷售的無線網路產品都必須符合WAPI(中國自行制定的無線區域網路安全標準)加密標準。但經過英特爾及美國官方的遊說,這項標準最後無限期延遲實施。

外界大都將延期一事歸因於美國政府施壓,但事後綜合大陸媒體披露的消息,主要的障礙還是內部擺不平,許多未參與標準制訂的大陸廠家,質疑有人球員兼裁判。

像政府軟件採購辦法從去年拖到今年遲遲未公布,同樣是內部擺不平,特別是有關「國產軟件」的定義,中國獨資和中外合資企業就有不同意見。

對於Linux來說,目前最大的挑戰其實不是微軟,反而是Linux廠家之間的不相容,有時甲開發的Linux軟硬體可以在視窗系統上運作,卻不能在乙開發的Linux系統上運作,這種混亂情況已經影響到Linux的發展前景。

根據中國資訊產業研究單位「賽迪網」的統計,Linux產品的銷售額雖然從2001年的3600萬元人民幣,增加到2003年的6600萬元,但過去那種跳躍式成長已經不存在,2001年成長82%,2002年只成長45%,2003年則只成長26%。對於中國市占率只有1%的Linux廠商來說,革命尚未成功,而同志們內鬥的隱憂卻已經浮現。

因此,要扶植國產Linux,中共官方除了在政府採購上支持外,更重要的可能是忠實扮演裁判和整合者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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