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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豪年 用詩畫體味人生

王怡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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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怡棻

2004-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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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豪年 用詩畫體味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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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出自 2004 / 8月號雜誌 第218期遠見雜誌

颱風過後的中研院水洼遍布,在陰鬱天空下顯得冷清寥落,位處一隅的嶺南美術館換展儀式卻是人聲鼎沸,榮譽館長歐豪年領著中研院院長李遠哲,笑瞇瞇地介紹新展出的嶺南三家畫作,高不可攀的學術殿堂,在國畫大師宏亮的嗓音下滿溢熱鬧溫馨。

即使年屆七旬,滿頭華髮的歐豪年卻精神矍鑠,腰桿筆直,厚玻璃鏡片後的眼睛炯炯有神,彷彿剛臨天命之年。他是嶺南畫派的當代宗師,畫風豪邁開闊,作品應歐、美、日各國美術館個展數十次,備受國際藝壇推崇。國畫大師張大千曾盛讚,「豪年道兄,纔一落筆,便覺宇宙萬象,奔付腕底,誠與造物同功。」

歐豪年的畫作也深受國內金融界、科技界人士青睞,不但爭相收藏,也常以此為貴重贈禮,一幅市價常高達數百萬元之譜。

美國詩人朗費羅曾形容天才是「無限的慘澹經營」,不過對歐豪年而言,揮毫創作卻是一樁人生樂事,因為一筆在手,「萬物皆能現於腕底,」畫中自有片可以任意揮灑、呼風喚雨的乾坤世界。

潛心精研 成就格局

「寂寞時,就畫個鍾馗來陪我,」他笑著指向牆上的「魑魅驚伏」,畫中的鍾馗凝神提筆準備作畫,周圍的小鬼有的拉紙,有的捧硯,一隻甚至被壓在臀下當坐墊。「我的鍾馗都是在畫畫喝酒,不辦差事的!」歐豪年幽默地補充。

當有朋友拜訪,歐豪年常會親自導覽美術館作品,有「書畫全才」之譽的他,詩詞與書法成就並不遜於繪畫。

「這是我得到兩個榮譽博士時,有感而發寫的,」歐豪年漫步至「膺譽感賦詩四首」前,旋即用濃厚鄉音,中氣十足的朗誦起作上詩句,「南嶺源流有奧堂,二三鴉噪亦何傷;前賢心跡澄明在,不廢江河萬古長。」

詩詞是歐豪年的心緒寄託,也是他展現個性之處,每當「畫膩了」,大師就會藉作詩放鬆。「我的詩是生活的詩,有些牢騷就是用詩來抒發,這也是詩的可愛處!」歐豪年打趣。

不過歐豪年也有自己的堅持:不做打油詩。「我的詩都是按平仄格律,規規矩矩做的!」原因無他,「這是一種做學問的態度,」歐豪年面色一正。

想在任一學門上卓然有成,除應擁有求知熱忱,還需長時間的不懈鑽研,歐豪年可謂箇中典範。

「歐老師隨時隨地都在想著創作,」多年受教於歐豪年的文化大學美術系教授李婉慧回憶,筵席間討論到詩詞,歐豪年的第一反應,常是「嗯,這句詩有意境,應該可以拿來畫!」身為嶺南派大家,歐豪年從不放過任何溫故知新機會,連廁所都堆滿線裝書。即使在鑑定畫作時,他只要見到好題跋,就會低頭猛做筆記。

遊覽名山勝景更是畫具不離身,一趟長江三峽遊,靠岸時沿岸風景幾已占滿整本寫生冊。至敦煌石窟時,即使驕陽如炙,歐豪年仍耐著三、四十度高溫,拿著筆記本一個洞窟、一個洞窟的記錄。

嶺南畫派強調「時代趣味」,打破過去國畫的局限,所以歐豪年的創作題材十分多元。「我的畫天馬行空,很自由,」歐豪年突然起身走進倉庫,不一會兒抱著一幅卷軸回來,「這是我的德國芳鄰,」他興沖沖的拉開卷軸,圖中一個穿著短褲汗衫,滿臉落腮鬍的中年男人正在揮扇打蚊子,「古人會覺得『不符合題材』,但我並不受這些規範拘束,」歐豪年笑著解釋。

信手拈來皆是創作主題,但歐豪年做事相當嚴謹。在委託排版公司製作畫冊時,歐豪年會自己影印、剪貼出一本DEMO冊,清楚標示序言與畫作的順序,減少認知差異產生的麻煩。若打樣顏色失真,歐豪年更會一遍遍要求印刷廠調到完美,彩樣往往要打六、七次才定案;連輕薄的宣傳折頁、導覽小冊,他也不厭其煩地再三校對。「比別人細心一萬倍,」多次承辦歐豪年國外巡展的文建會第三處處長王壽來感受深刻。

做人周到 有為有守

即使在國畫界享有崇高地位,歐豪年卻不改謙和本色,此外,大師的有為有守也令許多人印象深刻。王壽來回憶,多年前曾有位新聞參事看中歐豪年一幅3000美元畫作,透過關係表示想以五折購買,但歐豪年基於「不能打亂市場行情」的原則,堅持最多只能以畫廊購畫的折扣出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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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在參事以七折購畫後,歐豪年又贈與一幅1500美元的作品,折算起來還較五折優惠許多。但是「賣歸賣,送歸送,這兩回事,」歐豪年向一臉疑惑的王壽來表示,如果自己無法守住價格,年輕一輩畫家會經營得更辛苦。「有時高價是種負擔,掌門人必須有犧牲小利的胸懷,」王壽來說。

若有人提出無理要求,歐豪年也不會給人難堪。有次一位官員在飯局上索畫,歐豪年沒有直率拒絕,只以「好說!好說!」四兩撥千金帶過,讓對方知難而退外,同時也有台階可下。

歐豪年的周到不只是對朋友,當攝影記者希望大師示範揮毫,以捕捉生動鏡頭,大師還會主動回房更換長袍,讓攝影記者取得更協調的畫面。在不同背景拍照時,歐豪年也會主動擺pose,關切問,「這樣照好嗎?」

與歐豪年熟識的人,常能見到他豪氣的一面。一次李遠哲和歐豪年談起籌建嶺南美術館的構想,大師立即表示願意捐出百餘幅市價極高的畫作。問他怎捨得捐出那麼多幅作品,歐豪年妙喻,「這些畫就像我的女兒,總是要出嫁的嘛!」很想「女兒」的時候,再到美術館去「探親」。

一次聯電董事長曹興誠來大師家作客,看到一幅畫相當中意,歐豪年就隨意開個價,曹興誠攜畫離開沒多久,支票馬上就送到。一個隨意開價,一個爽快答應。「這就是人的瀟灑,」歐豪年呵呵大笑。

尊師重道 作育英才

古諺云,「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尊師重道的傳統深植歐豪年的血液,在他心中,對老師回饋只是「盡本分」。

十七歲就追隨香港畫壇巨擘趙少昂習畫,歐豪年坦承自己以寫生鍛鍊畫功居多,隨侍老師尊前討教較少,然而結束修業後,每回歐豪年到香港,下飛機第一件事就是探望趙老師。「在趙少昂纏綿病榻的最後一年,也只有歐豪年還能懂得他的心意,」與歐豪年認識二十餘年的中興大學資訊管理學系教授許志義表示。

當得知太老師高奇峰的墓園,因多年失修傾圮在荒煙蔓草間,歐豪年立即大力奔走,號召同門重新修築。即使與高奇峰素未謀面,他仍不吝出錢出力,甚至委託大陸知名雕塑家曹崇恩重塑太老師造像。「沒見過面有什麼關係?能做的事就該去做啊!」歐豪年瞪大眼睛,對旁人的訝異感到不以為然。

在台執教近三十年,歐豪年桃李滿天下,台灣國畫界頗負盛名的林進忠、白宗仁、吳恭瑞、涂璨琳等,都是他的門下高足。

在學生眼中,歐豪年是嚴師也是慈父。若學生將「排筆」誤稱為「刷子」,歐豪年會皺起眉頭大聲指正;弟子直呼「趙少昂」時,歐豪年會面帶慍色的要求改稱「太老師」。正科班門生的國畫作業水準欠佳時,歐豪年更是二話不說就把作品往地上丟,甚至曾「罵到窗戶會震動」。

高要求標準來自求好心切,歐豪年內心清楚每位弟子的學習狀況,在同覽故宮古畫時,他會溫言指點門生加強寫生或運筆能力;看到畢業學生因正事繁忙,書畫技巧退步,他也會悉心提醒,「趕快動筆畫,要不然筆會生疏呢!」

熱愛寫生的歐豪年不但每年帶學生出國展覽畫作、觀摩其他美術館典藏的作品,還會領著學生到自己過去的寫生處,指著山水或廟宇,細細解說當時取景的考量,創作的心境,以及用何種線條筆法能呈現最佳的效果,「歐老師從不吝分享他的創作過程,就像抓著我們的手去創作,」李婉慧形容。

因為指導用心、互動頻繁,歐豪年與弟子的感情深厚,許多學生逢年過節都會主動拜訪歐老師。歐豪年六十歲生日時,甚至致贈九十多位學生每人一幅親筆揮毫的小型畫作,每幅都有慎重的落款與用印,學生莫不動容。

「可能因為子女都在國外,所以歐老師將學生視如己出,」李婉慧有感而發。

除了本科系門生,歐豪年也樂意提攜藝術界後輩。歐豪年的畫作很早即受日本畫壇推崇,1978年雕塑大師楊英風希望他協助初露頭角的弟子朱銘,在日打開知名度,歐豪年就利用在東京中央美術館舉辦個展的機會,將朱銘作品置於展覽大廳中央,讓每位慕歐豪年之名的參觀者,都能同時接觸朱銘的雕刻創作。

後來朱銘感念這份的情誼,特地刻了歐豪年的造像以贈,「我想朱銘給人雕像的機會並不多吧!」歐豪年指著矮櫃上維妙維肖的木雕,朗聲大笑。

在自我精進與培養後生背後,歐豪年懷抱著更大的理想:「中國畫要好好發展,千萬不要為西洋的浪潮所擊倒,」大師眼中充滿熱切,「只要別人用功一分,我們就加倍用功,將來藝術潮流一定會回到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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