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作驥接受專訪的前晚,因為趕寫新片「檳榔王」的劇本而徹夜未眠。
因為怕精神不集中,他必須靠檳榔來提神,希望記者見諒。嚼著檳榔侃侃而談的姿態,使得他原本就十足陽剛的臉部線條顯得更加突出。
一般導演常有的威嚴與架子好像在他身上都看不到,反而不時流露出隨和的氣度。採訪中途,一位阿婆演員(在他的新作「車正在追」中的一角)不時跑進來找導演「開講」,張作驥立即停止採訪話題,陪著阿婆天南地北地聊起來。
草根性十足
認識張作驥的人,對他的評價不外乎是:「草根性十足」「很粗」「很純樸」,《中國時報》電影線記者黃文正則用張作驥電影中慣有的寫實來形容他:「沒有虛假,不矯揉造作。」
「黑暗之光」在去年的東京影展上大放光芒,接連奪下最佳影片「東京大獎」「東京金獎」以及「亞洲電影獎」。以前默默為國片盡心的張作驥開始受人矚目,張作驥三個字也逐漸在台灣的電影界醞釀發光。
得獎之後,除了必須面對接踵而來的媒體採訪,張作驥倒認為自己的生活沒有多大的改變,一樣地拍片、過日子;他甚至戲謔地將自己比喻為陳進興,將媒體上得獎的報導形容為一樁社會事件新聞,「沒什麼好值得炫耀的,」張作驥說。
文化大學戲劇系畢業的張作驥,當年之所以踏入電影的專業領域,只是很單純地喜歡看電影,對於後來會走上導演這一途,張作驥回憶當初的志向倒不是那麼明確。
畢業於淡水新埔工專電子科的張作驥,在服完兵役之後,插班進入文化大學戲劇系就讀。從理工科系一下子跨到完全不同的領域,張作驥坦言承受家裡不小的壓力。對保守的家人來說,戲劇不過就是演戲,他們很難將戲劇與電影製作聯想在一起,只是家人的壓力終究敵不過電影的魅力,張作驥笑言:「反正電子、電影只差一個字,」喜歡電影的他就這樣給了自己一個必須念電影的理由與解釋。
戲劇系向來就不是大學的熱門科系,偏偏張作驥要插班考試的那一年,正好遇上電影新浪潮時代,矢志獻身電影的工作者一窩蜂冒出,三個錄取名額卻有好幾百人報考。
自言英文、國文都不好,張作驥只好在專業科目上勤下工夫,訣竅無他,不過強記罷了。他甚至用倒背如流來形容自己當年如何準備應試,光是戲劇概論一科就考了九十九分,分數之高讓他至今都念念不忘。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熱愛電影。」這是張作驥在轉入文化大學第一天自我介紹時的台詞,簡單兩句話清清楚楚點出張作驥對電影的感情。
大學同班同學、也是張作驥的老婆呂蒔媛回憶道,「當時只覺得他很臭屁。」不過,與班上其他的聯考生相比較,張作驥從一開始就比別人多了一點對電影的熱情。
他與電影認真地「搏感情」,從他大學時代的態度就可以看出。那時張作驥只要逮到拍電影的機會絕不放過,班上同學也知道他喜歡拍,每逢繳交電影作業時,大家也都喜歡找張作驥當槍手。就因為喜歡電影,張作驥連參加社團也都指定要加入電影藝術研究社。
侯孝賢對張作驥的影響
張作驥大四畢業那一年,本來決定以交換學生的身分到美國俄亥俄州立大學(Ohio State U.)就讀,因為侯孝賢的一番話而決定留下來。
「流氓之所以有勢力,是因為他有自己的地盤;導演也應該有自己的地盤,自己熟悉的作業方式。」侯孝賢在一場受邀對張作驥班上同學演講的座談會上表達自己的看法,「拍電影就應該拍自己熟悉的人與事。」
因為侯導的這段話,不同於當時許多人選擇到國外念書,張作驥決定留在台灣從當學徒開始。
侯孝賢對張作驥的影響,也可在實務經驗上看出來。
張作驥曾在侯孝賢執導過的「悲情城市」中擔任副導的工作,問他從侯導身上學到什麼?張作驥只說「很多」,卻很難有個明確的答覆。
對此,好友廖慶松,也是當時「悲情城市」的剪接師,倒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張作驥選擇非演員,強調自然的演出,與侯導要求演員呈現自然演技的方式十分雷同。」另外,在整個片廠的掌握控制上,張作驥也從侯孝賢身上學到許多。
「拍自己熟悉的東西」,一直被張作驥奉為拍片的圭臬,基層民眾的生活是張作驥熟悉的,也是他最感興趣的。從「忠仔」到「黑暗之光」,鏡頭下呈現的永遠是中下階層民眾的生活。「經常被一般人忽略的族群,都是我電影的素材,」張作驥說,他堅持寫實,不朝藝術靠攏,也不向商業低頭,張作驥的電影裡頭隨處可見市井小民的生活片段。
堅持,正是張作驥拍電影的態度,堅持寫實、堅持理念,堅持自己要的東西。「他可以為了沒達到自己的要求,原本拍好了好幾萬呎的底片就這樣不要了,」廖慶松在談到老友的堅持時這麼說。
未來的電影路,張作驥還是會有所堅持地走下去,寫實將是他永遠不變的風格,至於未來最想拍什麼電影?「軍教片吧!」寫實軍教片是他長久以來想拍卻還未能實現的願望。
張作驥小檔案
年次:五十年
血型:B型
星座:魔羯座
生日:十二月二十六日
學歷:新埔工專電子科、
中國文化大學戲劇系影劇組
經歷:「棋王」助導、「悲情城市」副導演、「忠仔」
導演、「黑暗之光」導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