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3月,主持人兼歌手陶晶瑩在「超級星期天」,找尋昔日偶像,沒想到,真實的費翔竟翩然在台灣演藝界現身。
和多年前一般地神采飛揚,費翔談笑間,仍展現著很難教人拒絕的魅力,一時之間,唱片約、廣告約接踵而來,費翔在台灣市場上重新掀起一股旋風。
事過境遷近十五年後,費翔透露了神祕失蹤原因的謎底,他的離開,是為了轉換,是為了向前走。
當紅之際他就明白,沒有進步就是空轉的道理,「我不喜歡空轉,所以我要轉換,」費翔說。
轉換,是讓費翔一直可以熱情飽滿的能量。無論從台灣到大陸、從大陸到美國,再從美國回到大陸、台灣,費翔一直都在轉換。
轉換之後,重新出現的費翔,以飽滿的熱情站上舞台,費翔的舊歌迷驚訝於他源源不斷的活力,這樣的活力,同時吸引新歌迷的矚目。
活力是費翔在睽違台灣歌壇十五年仍然能所向披靡的關鍵,費翔的頭號歌迷陶晶瑩在貼近偶像之後,尤其能感受到這股活力。「不管什麼時候,費翔都是精力充沛的,」陶晶瑩說。
費翔是歌唱界獨一無二的例子,也是少數能同時吸引不同年齡層的歌手。
費翔的特殊在於他以偶像明星走紅,卻在當紅之際勇於向新市場挑戰,轉換到另一個未知的新市場。
在娛樂圈長達四十年的東風娛樂台總監張小燕,很清楚地看到費翔整個轉換的過程,她形容現在的費翔,是個「有料」的藝人。
正因為費翔不喜歡空轉,幾度轉換之後,才能從偶像歌手蛻身為實力派藝人。
早年,費翔靠形象走紅,經過兩度轉換之後,費翔才成為外表和內涵兼俱的藝人,所以她鼓勵費翔在台灣演藝圈再出發,「因為他現在真的有實力,」張小燕說。
費翔是八○年代的偶像歌手,也是首位「ABC(American Born Chinese)」,出眾的外型,讓他紅極一時。
可是,在當紅期間,費翔兩度演出「失蹤記」,在台灣和大陸兩地的華人舞台上消聲匿跡,一離開就是十多年。
費翔從出道迄今二十一年,但是,十五年前費翔先告別台灣市場,轉赴大陸發展,在大陸不過三年,他又宣布離開,到美國百老匯發展。
沒有人知道他離開真正的原因,歌迷雖然不捨,但是,費翔離開就是離開了,十多年來,華人世界再沒有他的消息。
熟悉兩岸,兼具中西
歌迷差不多已經忘記了他,兩年前,費翔卻突然出現在台灣的電視節目。
費翔的魅力教歌迷為之瘋狂。尤其是許多今年三十歲以上的歌迷,她們愛上的是「費翔」所代表的白馬王子形象。
歌手陶晶瑩就是很具代表性的人物。一年多以前,費翔的出現,讓陶晶瑩激動地掉下了眼淚,許多和陶晶瑩同樣年齡層的女性觀眾,坐在電視機前,和陶晶瑩一樣心緒波動難平。
對這族群來說,費翔象徵著新中年期女性潛藏在心底、年少時分對愛情的憧憬,並不只是一位歌手。
2002年1月1日費翔在台北微風廣場的簽唱會上,就出現了這樣的族群。
她們和一般的追星族有著明顯的差異,她們穿著時髦、講究,刷金卡買CD音樂帶,過去從未參加任何一場歌星簽唱會。「她們和一般的追星族不一樣,她們比較害羞,但是購買力超強,」一位在簽唱會旁的專櫃小姐說。
就是因為費翔對具有消費能力的新中年期女性的吸引力,許多女性產品的廠商不約而同看上費翔,爭相爭取他代言女性商品。
作家蔡康永在「真情指數」節目中訪問費翔,他形容費翔的出現,在台灣市場上引發了「費翔旋風」。
因為,費翔的出現,喚醒舊歌迷青春少女時期的記憶,費翔獨特的形象和表演,也深深吸引新的歌迷。
但是,重新出發的費翔不願意只是旋風。再次回到華人世界的費翔,心中帶著一個理想。
這個理想是一個新生的費翔,也是他在演藝圈裡二十年來所累積的一切,融合而成的。
費翔成為結合台灣、大陸與美國等兩岸三地音樂演藝的介面。「我用足了個人背景和努力所建立的可信度,來發展新的自我,」費翔說。
費翔的特色,在於熟悉兩岸的環境,同時兼具中西文化,「我的父親是美國人,我在北京有家人,但我是在台灣長大的,」費翔說。
這樣的背景,是費翔對海峽兩岸都有深厚瞭解的主因,加上這幾年在美國音樂劇舞台上的經歷,費翔要融合這三個地方,展現新的表演藝術。
他已經跨出了第一步。去年開始,費翔著手將百老匯好的音樂,介紹到華人的市場。
另外一個方向的交流,就是把東方的文化引入西方,雖然比較難,但不是不可能,因為李安導演的「臥虎藏龍」已經寫下紀錄。
費翔認為,李安結合兩岸三地華人世界的藝術人才,成功地引介到西方世界,樹立了很好的典範。
因為李安在先前的幾部電影,已經在國際影壇建立了相當的地位,接下來才能順利地把東方文化引進到西方,李安是他心儀的導演。「如果李安找我,我不要片酬都願意參加演出,」費翔說。
在他的觀察裡,大陸和台灣的音樂人可以激盪出完美的音樂創作。在他的新專輯「野花」中,就呈現了這樣的理念。
費翔把台灣和大陸的音樂人結合在同一張專輯裡,挑戰歌迷的接受度,也是一場新的冒險之旅。
費翔不但是歌手,也是自己唱片的製作人。站在製作人的角度,他要做的不只是把歌唱好,還要實踐他對流行音樂的理想。
雖然大環境的景氣不是那麼好,費翔卻堅持絕不向景氣低頭,他堅持要做冒險的事。
不景氣的時代更要跳出框框
費翔認為,不景氣的時代,大多數的唱片公司很膽小,深怕有一點冒險,所以只願意做安全的事。「但在我看來那是死路一條,」費翔說。
因為,所謂安全的事,就是跟著舊路走,所以市面上有些作品很像,是一種惡性循環,費翔認為,這個時候,反而應該要跳出框框,跳出別人的意料。
就拿唱片封面來講,他最怕美美的大頭照。費翔站在消費者的立場想,如果走進唱片行,一字排開都是拍得美美的,修得美美的大頭照,「每一個人看起來都很像,聽起來也一樣……,」費翔說。
一樣的產品一定不會成功,「因為那些東西市場上都已經有了,」費翔說。
創新需要冒險,在費翔的演藝生涯裡,冒險是一個很重要的成分,他不斷地嘗試,不斷地放棄已經沒有發展的部分,不斷地另起爐灶。
這個過程和產業的發展很像,當一個產品已經到了成熟期,雖然短期可以維持獲利,卻已經失去競爭力優勢,但如果不能創新,創造新的利基,很快就會被市場淘汰。
費翔對自己演藝生涯的期待與規劃,就是不斷地改型,維持一直向前走。
當前程看來一片平坦,他卻轉向另一條艱辛的山路。「我推著我自己向前走,」費翔說。
大學時代的費翔曾棄醫習戲劇。在台灣出生,美國學校畢業後,費翔進了有名的史丹佛大學醫科,念了一年卻放棄習醫,改學戲劇。
之後,他如願在演藝圈發展,卻在如日中天之際,兩度放棄舊有的知名度和市場,在新的市場重新建立自己的演藝市場。
這樣的作法等於一再從零出發,「因為我喜歡冒險,」費翔說。
二十歲那年,費翔踏進台灣演藝圈,高人一等的個子,中美混血的背景,一炮而紅,躍居台灣人氣指數最高的偶像歌手。
1981年費翔於台灣演藝圈崛起,紅了整整五年,但1986年他卻放棄台灣市場,轉赴大陸市場發展。
這個時間點和許多第一批進入大陸市場的台商很相近,兩者都因為看好大陸市場潛力無窮。
肯定自己的判斷
回想這一段過往,費翔肯定自己當年對市場的眼光與判斷。
他形容當時的心境,像是安定的職場上班族,但日復一日做著同樣的事。「我不禁想問自己,難道未來十年、二十年,我都要這樣過下去?」費翔說。
1986年底,費翔在台灣和星馬已出了八張專輯,同時他也陷入一種前所未有過的自我掙扎,每天每月都像是一個重覆又重覆的過程。
像一輛車子掉落在一個溝裡,只是不斷地在溝裡重重地踩油門。「沒辦法向前行進,只落在困頓裡,」費翔說。
當時,他一直思考著,如何才能繼續往前走,往大陸這樣一個新市場發展,是他的計畫。
費翔的想法,跟許多當時前往大陸設廠的台資企業很像,許多台資企業雖然看見了遼闊的大陸市場,也同時看見了無數的風險。
藝人亦然,不是沒有台灣藝人想過同樣的發展模式,只是,前往大陸發展,風險相當高,一旦失敗,就會無路可退。
最大的風險就是在大陸市場上失利,卻已經沒有路可以退。因為如果在大陸上不紅,就沒有辦法延伸演藝事業,同時,由於當時的政治環境,一旦赴大陸發展,也等於截斷了回到台灣市場之路。
所以很多台灣藝人對於大陸市場雖然有期待,卻只是想想罷了。「據我所知,包括鄧麗君也考慮過要不要到大陸市場發展,」費翔說。
十五年前,正在調整經濟發展路線的大陸市場,剛剛開放,仍然是一個受到管制的市場,所以多數的藝人多半選擇留在台灣市場。
費翔透露,當時有人就談到,因為手中持有的是台灣護照,如果前往大陸,一定回不了台灣;另一方面到大陸發展,賺的是人民幣,但是,當時大陸上還實施外匯管制,就算賺了錢也不一定能匯出大陸。
費翔沒有想那麼多,他想做的是,怎麼樣才能向前走?不管有幾分把握,也不管前途是不是穩定的,他都願意冒險踏進一個陌生的環境。
費翔認為自己看到了大陸的經濟將要起飛,一定會成為主要市場,同時,兩岸之間原本互不往來的隔離模式,一定會打開。「我當時就很清楚這一點,」費翔說。
費翔在大陸走紅的模式和台灣很像,同樣都是一炮而紅。
1986年,他先錄製了一張唱片,次年登上大陸中央電視台的春節聯歡晚會,一曲「故鄉的雲」把他推向事業的高峰。
費翔踏進大陸市場的第一張專輯,就是兩岸三地華人合作之下的產物。
當時大陸的音樂製作環境還不成熟,所以費翔把香港樂手拉到廣州,找台灣的樂師編曲,專輯完成後,費翔在次年登上了大陸中央電視台春節聯歡晚會表演,一夜之間在大陸成名。
其實,一開始時,他根本不知道,在大陸市場上有沒有發展?但他深信,事情做了才知道究竟會不會成功。
時機抓得對,才能開拓一個新市場,「我明明知道,當時我可能回不了台灣,但是我判斷大陸一定會發展起來,」費翔說。
不停轉換、不斷充電
費翔回過頭來想,其實就算沒有去大陸,自己在台灣市場上也會走下坡,許多同期的歌手就是最好的例子。
當時和費翔同期的歌手,如今絕大多數都已經離開了演藝事業,費翔能重新站出來,裡面的差異是費翔一直在轉換,一直在變。「他們一直都在做同樣的事,而我一直轉換,」費翔說。
轉換,讓費翔不斷地充電,所以,「我的熱情很飽滿,」他認為觀眾可以感覺到他的熱情。
跨進大陸的費翔,在大陸歌壇掀起狂濤,他不但出唱片,也開了多場演唱會,歌迷為他如痴如醉。
像是一股狂潮席捲台海兩岸及星馬等華人世界,但是,才短短三年多,費翔又產生了空轉的感覺。
他覺得自己像一個上班族,有一份很好的薪水,工作環境很舒服,但是,一輩子可能只能到這裡。
一直在同一個環境也許安全,卻可能因為不進則退,所以費翔願意接受重新被認識,重新被評估,藉以檢視自己的能力。
就像一般的上班族,一旦換一家公司,職位可能不同,要面對的是重新證明實力及樹立可信度。
因為,如果老是待在同一個環境,可能很安全,也會有所陶醉,「但卻是不進則退,」費翔說。
對一個藝人而言,刺激很重要,有了刺激才能激盪出新的創意,而新的環境,更是混合刺激和冒險,也更容易孕育出新的生命。
告別名氣從零開始
1989年,費翔在演唱會上宣布要到美國百老匯發展,引起一片嘩然,沒人相信他真的會放棄華人市場,轉身投進一個不可知的未來。
那天的演唱會中,費翔沒有給自己留一點餘地,他站在台上宣布,自己暫時離開歌壇,「我要去百老匯,」費翔面對熱情的歌迷,就這樣告別了大陸市場。
他真到了百老匯。他沒有想過退路的問題,雖然前途未明,他卻還是很有把握,因為,「這是我的目標,我一定要想辦法,讓它實現,」費翔說。
有把握的原因出於他對自我的信心,費翔在百老匯拿出的履歷完全空白,但是,他指著自己的頭和胸口說,「這裡面和這裡面都不是空白的。」
雖然已累積了七年當藝人的經驗,但費翔仍參加舞台劇演員的甄選。「我去跟別的藝人一起排隊,試試看,才知道自己有沒有本事,」費翔說。
費翔報名那天拿到的號碼牌是三百多號,要過關斬將並沒有想像中容易。
一進入試場,考官要費翔先開口唱十六小節再決定要不要繼續進入下一關,最後,經過五輪的考試,費翔才確定中選。
這個考試的門檻是國際最頂尖的標準,是一項真才實料的評比,費翔過去的知名度和群眾基礎都不算在內,更沒有人在乎紅遍華人世界的「費翔」是誰?
費翔能理解,也很能接受這樣的落差。「我不可能一開始就當主角,」費翔說。
費翔是「西貢小姐」的原班演員,卻不是主角。「在那個環境裡,我知道我必須重新來過,」費翔說。
這些年在百老匯的經歷,好像新人一出社會就取得了IBM的工作履歷,費翔在這個領域的發展愈來愈寬,也參加了許多其他的音樂劇表演。
八年在百老匯的演出,費翔有了一些不同於流行音樂的成就。
「劇作家安德魯洛伊韋伯(Andrew Lloyd Webber)很看好費翔在大陸的發展,」豐華唱片平面宣傳陳秋珍說。正因如此,2001年9月、10月分別在北京和上海演出的「韋伯音樂劇音樂會」,韋伯不但邀請費翔擔任主唱人,和女高音伊蓮佩姬(Elein Paige)合作,甚至讓費翔一手接下企劃人、現場翻譯等多職。
這條轉換之後的新路,現在還無法論成敗。但「費翔的勇敢和勇氣,是台灣演藝圈內前所未見的,」一位資深的歌手經紀人說。
問費翔,如果失敗怎麼辦?費翔的嘴角上揚,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我不怕失敗,再試一次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