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上,一位六十歲左右、滿頭銀白髮、身穿名牌休閒服的「老」先生,正帶著親切的笑容、散發著特有魅力,為日本名酒代言。他不是廣告明星,更不只一次為美酒、名車代言;他是日本最著名的爵士樂手,也是讓爵士樂在日本被塑造成精緻文化、代表品味極致的靈魂人物——渡A真夫(Sadao Watanabe)。
除了歐美之外,爵士樂在日本風行的程度,大概是台灣爵士樂迷長久所欽羨的。走到東京的唱片行,一定會有一個專櫃標明了「J. Jazz」,這個專櫃全部都是日本本土爵士藝人的作品,總是有幾百張專輯排列在櫃架上。日本樂壇上,能一直維持有出片量的爵士樂手,至少也有幾十位。而在台灣如要找本土樂手灌錄爵士樂專輯,絕對不到五張,所有爵士專輯(大多為國外)在台灣唱片市場,占不到五%的銷售量。
爵士樂風行日本市場,自有其歷史因素。而從四月要來台演出的渡A真夫和韓裔日本人李敬子的出道、成名過程,更可看出日本爵士樂發展的脈絡。
品味魅力,躍登「爵士教父」
渡A真夫的魅力,不僅使他成為「品味」的化身,他個人的音樂素養,也毫無疑問獲得全世界的認同。高中時,渡A真夫受到電影「Birth of The Blues」影響,開始學豎笛,後來轉到薩克斯風。當他二十歲到東京,加入日本著名的爵士樂團,已是叫得出名號的「人物」了。歷練三年後,他單槍匹馬跑到美國以爵士樂著名的白克里學院進修。他最初是在知名樂團音樂會上擔任暖場演出,並到處巡迴、出唱片,和不同的樂團合作。因此,渡A真夫被認為是「資歷完整」的樂手。這些經驗,也同時幫他累積了個人的身價和聲望。
回到日本後,他將流行於歐美的Bossa Nova曲風引介到日本。這種音樂就是在村上春樹書中常提及的爵士樂類型,聽起來像「太平盛世」的感覺,甜美、慵懶、毫無危險性(相對於較前衛的風格),像在海邊牽著女孩子的手散步一般。渡A真夫不但演奏Bossa Nova,更自己從事創作。音樂成就,使得他成為日本爵士樂壇影響力最大、知名度最高的「教父」。
而比他小三十歲左右的李敬子,則是日本新生代爵士樂手;她的發跡,完全和傳播力量緊密相連。李敬子是唱片公司有計畫培養的歌手,她的唱腔有黑人的味道,所以唱片公司重新幫她編曲,主要唱的歌曲較偏向過去的流行樂風,經常讓人連想到懷舊老歌的情境。她也不是單槍匹馬到美國樂壇去闖,而是唱片公司刻意培養,尋找許多美國知名樂手幫她一起錄音、合作。
傳播媒體,似乎推波助瀾了爵士樂在日本的地位。李敬子經由唱片公司的包裝、宣傳而獲得名聲。渡A真夫主持了長達十九年的廣播節目,拓展了日本的爵士樂市場。他更藉由自己的魅力,幫美酒、名車、房屋拍廣告、做代言,讓爵士樂在日本人心目中成為深具文化性的精緻藝術,也讓渡A真夫自己變成高尚、優雅、品味的圖騰。
日本人聽爵士,其實有其傳統,這也是受戰後西方文化傳播的影響。從神戶開港,日本開始接受美國文化,當時在神戶有許多小酒館,人們到處可以聽到美國藍調。而六○、七○年代以後,有一批激進派學生,他們的爵士音樂取向,則走前衛路線。這群走上街頭示威的學生聽的是John Coltrane等人的前衛爵士,而當時拿著警棍打他們的人,聽的卻是艾靈頓公爵、Bossa Nova的音樂。這種對比,也說明了日本人聽爵士的多樣性。
台灣爵士族逐漸增加中
台灣人聽爵士也具備了多樣性,但卻是爵士樂在台灣還不夠普遍所造成的。在台灣,爵士樂資訊來源缺乏,CD又很難買,所以一般爵士樂迷只要看到有新出版的CD,通常不太會管其風格就決定買下。這主要因為唱片太難買,他們深怕錯過一張唱片,就會少瞭解一些。不過,台灣近幾年由於傳播媒體也逐漸重視爵士,聽爵士的人口和市場也在逐漸增加之中。
回頭看看台灣和日本的爵士樂發展,台灣如要擴大爵士樂人口,或許真的需要一位爵士偶像。渡A真夫在日本,是屬於帶著「學院派」味道的偶像;另一位當紅的小男生Toku,則是純偶像的操作方式,以他的帥氣、野性,吸引了年輕族群。不論是哪一種偶像的塑造,台灣至少要有人能證明靠爵士也能「成功」——可能是金錢、事業、名望,才可能談到爵士樂手的「發展」和「偉大的理想」。
四月,一個春天的季節,讓渡A真夫和李敬子的成名故事,給台灣爵士樂壇、贊助藝文活動的企業一點點不同思考點。(以上內容由爵士樂評人蘇重口述、台北愛樂電台郭大微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