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1994 年秋天,全球第一部3D 動畫電影《玩具總動員》上映前一年。
事件:《玩具總動員》幕後老闆史帝芬‧賈伯斯陷入天人交戰,打算把這家3D 動畫公司──皮克斯賣給微軟。
原因:從1986 年開始,賈伯斯總共投入5000 萬美元(相當16 億台幣)。而這群從不賺錢的員工,居然讓《玩具總動員》製作超出預算,要求賈伯斯再投資300 萬美元。故事後來,賈伯斯當然沒賣掉。就在《玩具總動員》上映的同月份,他手上的皮克斯股權立即竄升到11 億美元,不僅彌補過去10 年的投資虧損,還賺了20倍。
如果皮克斯是家台灣公司,這個傳奇可能發生嗎?公司成立後從沒賺錢,但出資者不僅堅持到最後,甚至還加碼投資。
目前,台灣的3D 動畫產業就好像當年的皮克斯一樣,有頂尖的動畫製作人才,也有製作動畫電影的雄心,正等待如賈伯斯資金跟迪士尼通路來幫忙。
發展3D 原創的關鍵5 年
不過,台灣的3D 現在走著兩條路,一是技術已相當成熟的代工,二是故事的原創,雖然原創難於技術,但卻是台灣產業能坐大的唯一選擇。
「現在是台灣3D 產業發展最好的時候。」國內最早的3D 動畫公司西基董事長施文祥說。1988 年成立的西基,主要幫好萊塢代工製作。美國大導演喬治.盧卡斯(George Lucas)擁有它43% 的股權。
西基堅持走代工的道路。它近期最知名的作品,就是喬治盧卡斯編劇監製的《星際大戰:複製人之戰》。這部原本規畫為電視卡通影集,後來因為製作出來的技術品質太好,喬治盧卡斯決定額外剪輯成一部電影上映。
施文祥在這個產業20 多年,從沒看過產業如現在這麼蓬勃過。他認為,在2D 動畫時期,台灣是全球最大動畫代工基地,但生態就是代工而已。進入3D 時代,我們不僅有代工,也開始生產原創作品,甚至有走進國際市場的實戰成績。
例如:郭台銘兒子郭守正投資的首映創意《姆姆抱抱》(MuMuHug) 已在國外90 幾個地區播映;遊戲橘子製作的《水火:108》(Hero:108) 在美國卡通頻道(cartoon network) 播出。
施文祥認為,原創不是自己做高興就好,要能在國際上賣出去才有意義。「而這場國際賽,台灣已經起步!」
台灣走原創,一開始注定就是國際規格的戰爭。韓國跟中國都用熱門時段只能播出自製卡通來保護自家作品,但台灣市場小,即使政府這麼做,也撐不起一個具規模的動畫產業。為了打入國際,台灣這些小而美的動畫公司正各憑本事,想辦法成為國際的主要玩家。
皮克斯是標竿也是對手
原創動畫的先決條件就是國際製作能力,「要拿關刀在國際上打,如果口口聲聲說原創,拿出來只是菜刀級的製作水準,那根本一點機會也沒有。」施文祥說。
西基雖不走原創,但因為加入星際大戰產業鏈,可以看到國際動畫電影的製作能力和專案管理能力。「去年,我大概發包了5000 萬給幾家規模10~30 人左右的小公司。」讓其他小型動畫工作室的技術跟國際接軌。
西基100%走代工路線,首映創意則是家100%走原創的公司。創辦人楊紹昌出身西基,2000 年自己出來成立工作室開始創作。自製的《汽球樂園》曾讓歐洲迪士尼想買斷授權,同時也讓郭守正眼睛一亮,最後郭守正決定在2005 年拿出3 億多資金投資他。
「做原創,除了技術能力之外,還有兩個大問題要克服。」楊紹昌正走前人從未走過的路。這兩個環節一個是製作前的說故事能力,另一個就是製作後的國際發行能力。「我們要從技術很強變成很會說故事的公司。」楊紹昌說。
當年皮克斯也是技術背景出身,透過每次跟迪士尼接觸,才慢慢了解說動畫故事的技巧。例如:原本《玩具總動員》的兩個主角是好朋友,在迪士尼建議之下,才改成互有敵意的兩個主角,共同努力下完成同一個目標,最後也化解彼此對立。
互有敵意就會顯現出角色的不完美個性,但要刻劃出主角的小奸小惡卻又不讓觀眾反感,其實是迪士尼最擅長的能耐。
已經在原創路上走了快10 年的楊紹昌說,皮克斯的故事老少咸宜,大人小孩都可以從中得到觀看樂趣,但目前首映的作品仍停留在某一個年齡層。
為了培養公司說故事能力,首映不定期邀請美國動畫人才到公司展開教育訓練。例如:5 次艾美獎提名、《飛天小女警》的原創兼導演克洛格麥克奎肯(Craig McCracken) 就曾經到首映做兩個星期的編劇課訓練。去年也有皮克斯的人到公司交流。
首映正努力累積故事原創資料庫。創意團隊成員必須定期跟公司同事簡報他們想到的故事,好的創意就將簡單的故事內容跟角色特質放進公司資料庫中,「如果國外有合作案,我們就可從資料庫中找出最適合的故事。」首映資深經理楊庭卉說。
國際發行是台灣最弱的一環,首映希望走皮克斯當年《玩具總動員》的路──皮克斯創作,迪士尼解決行銷通路問題。
為了敲開國際大型發行商的門,首映積極參與國際間的動畫競賽,提高自己能見度。今年2 月份以另一個原創作品《精怪王》拿下「Kidscreen 2010 Pitch it!」第一名。這個比賽由包括迪士尼歐洲在內的國際大四頻道商
與8 位青少年觀眾共同評比,「這個第一名希望可以得到共同開發的機會。」楊庭卉說。
《精怪王 》要敲開國際頻道大門
皮克斯一部動畫電影至少花1 億美元,發行國際動畫電影是大資本遊戲。為了解決國際行銷資金與能力問題,
首映要用「國際共同開發」策略打進去,另一家太極影音則走特殊通路。
太極影音的成名作是跟故宮一起合作的《國寶總動員》,由故宮提供相關文物的資料與研究,太極影音負責發想製作,最後在故宮裡播放。相同的模式,太極又與美國NASA 合作《土星之謎》,副總經理楊宗哲說,「這是保有創作卻又不用擔心通路的方式。」
大腕影像則從電影特效切出自己特有的地位。身為國片《海角七號》、《艋舺》還有最近王小棣的電影《酷馬》
的3D 動畫特效,大腕影像執行長林哲民已經成為國內導演最喜歡合作的對象。
跟其他3D 動畫製作不同,「電影的3D 特效要做到看不出來是動畫才厲害。」林哲民說。平日,他也跟電影導
演上天下海,在電影裡,他找到如同導演的創作樂趣。
就像兄弟爬山各自努力,這幾家公司共同要登頂的山頭就是華人市場。尤其中國大陸保守估計每年有3000億台幣的市場規模。
台灣最有希望參與大陸動畫市場「最終,我希望成為華人世界原創的第一品牌。」楊紹昌說。大腕影像林哲民也希望,「大腕能打進大陸電影動畫特效市場。」
施文祥分析,現在歐美都想打進大陸市場,但偏偏大陸市場很封閉保守。例如:大陸最風行的卡通是自產的《喜羊羊與灰太狼》,但這部卡通一走出大陸,其他市場完全沒有接受度。「如果能有效結果東方元素,又能說出歐美市場接受的故事,就有機會成為華人世界的第一品牌。」楊紹昌說。
以目前台灣的製作技術加上原創故事,很有機會做東方與西方動畫的橋樑。這幾年,不時聽到台灣的原創作品在國際得獎的消息,顯示台灣以類似3 分鐘短片的小成本作品都能吸引國際的目光。
但規格一旦拉到電影,那就是大資金的戰爭。林哲民說:「在原創這一塊,其實台灣還沒有真正成功的案例。」
MuMuHug 已經銷售全世界,但首映還未從相關的授權收入開始損益平衡。
林哲民認為,「原創的成功至少要用10 年為單位來等待。」重點是資金的氣夠長。而賺慣代工與製造的錢,國
內投資家是否能有賈伯斯那樣的耐心?郭守正目前投資的首映創意最被看好。首映規畫最晚明年開始進行電影前期開發。一旦開發啟動後,最快2年內會有成品。那時候也約莫郭守正投資首映10 年。
以台灣正在積極發展的文創產業來看,3D 動畫產業條件很有優勢。而這兩年又是產業發展關鍵期。這些動畫公司的創意團隊正努力地開發腦袋創意,動畫師一秒一秒地刻劃角色的表情,他們打從心底相信,台灣一定會有一部登上國際舞台的自製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