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8月28日補記
我也從未想過要在攝影作品中去傳達客觀的真實。所謂客觀的真實,同樣是個騙局。一秒鐘的快門捕捉的世界無法構成二十四小時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客觀真實。因此,我在戈麥高地拍照時,就已明確地告訴自己:擯棄客觀真實的謊言。攝影是為了關照攝影者的內心。它是十七世紀法國哲學家笛卡兒(ReneDescartes)所謂「我思故我在」的另一種關照世界與自我的方式。「我思」的意念投射於表象世界,被攝影技術固定在照片上,從而證明我的在場,證明我未曾缺席的權利。雖然我已喪失表達的自由,但我至少擁有記憶的自由。記憶是不可毀滅的。目擊,並且感念,像儲存器一樣,或者說,像膠捲一樣,保留戈麥高地上我能關注的一切,這就是我在戈麥高地的存在狀態。如今,歲月流逝,原本渴望能夠改變的世界依舊沒有變得更好,當然也沒有變得更壞,但是某種落寞、某種無奈,讓人感覺晚來蕭瑟。重新觀看這些攝於戈麥高地的照片,或許可以啟動冰層下的記憶。說吧,記憶⋯⋯
直到有一天,讓記憶轉化為火焰。
本文節錄自:《戈麥高地記憶的眼睛》一書,柴春芽著,遠足文化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