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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出佐丹奴-專訪香港企業家黎智英

李慧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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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慧菊

1994-0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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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出佐丹奴-專訪香港企業家黎智英
 

本文出自 1994 / 7月號雜誌 全球頂尖華人系列報導:馬友友

問:香港企業的靈活、效率,一直受國際推崇。在時裝界,港商如何闖出名堂,讓台灣望塵莫及?

答:我看主要是自由;台灣有中國傳統掣肘,政府跟官員的勢力也大,使商人的空間小。

另一個分別是,香港的價值觀等滿西化的,使我們的視野也比較大,活動力因此強得多。

還有個歷史原因,很多人是偷渡來香港的。這些人對生命有很大的要求、期望,肯為生命付出。這種人生態度,從第一代到第二代都一樣。當然,「九七」使我們急急忙忙賺錢,沒有太遠的前瞻,總覺得「啊,時間不多了」。

成功背後的心路歷程

問:在這「急急忙忙」商伍中,你從製衣業、零售業走到出版業,都造成話題,財務上也成功。這一條路你是怎麼走過來的?

答:基本上我是個「創業」型的人,所以很容易覺得「悶」,我做事需要很大的動機。

做製衣業時,因為剛創業,不論是商場經驗、財務狀況都不允許,因此限制我的活動空間,沒什麼可以選擇的。做了十多年,就是悶也沒辦法,生存問題第一。

一九七五年,我拿八萬港幣出來辦工廠;兩個合夥人看我這麼大膽,就離開了,但在我跨入零售業時,我的製衣廠已經是東南亞最大的毛衣生產廠。

我之所以一路變,就是怕悶。悶,不一定是成功之後才有的;我從來沒有成功的感覺,我需要不同的東西,自我挑戰。

剛好在那一年,我做零售業已經做得好悶,雖然才做了三年,但我差不多都不想去上班了。「六四」悲劇導致流血,今我覺得「中國」改革無法轉回頭;如果不能再回頭,資訊開放是必然的。我還年輕,想轉業,就該找個有前景的,所以搞周刊。

我那麼容易悶,因為我不「恨」錢(廣東話,貪戀之意),也不「恨」權;所以做久了,就不知道為了什麼。但出版對我來說很新,而且我可以說沒受過教育,小學五年級就偷渡來香港,從此沒受正式教育。所以這件事,即是最大的挑戰。

更重要的是,我賣衣服,只是一件東西;但如果我賣的是情報、資訊,讓大家對任何事瞭解更多,我等於讓他們的生活多一些選擇空間。所以,在做生意的同時,也等於給了客戶自由;這是很大的激勵力量,給我很多滿足。

問:所以你並沒有做市場調查,或仔細分析市場嗎?

答:沒有,我做事從不靠市場調查,我也不信那一套。因為問題不見得問對,調查的人也有主觀,更何況還有時差。我覺得市調會誤導,不如相信自己。

錯誤中修正路線

問:那麼你能有今天,主要靠什麼?

答:犯錯啊。

當年做零售時,是個大失敗,主要因為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做零售。那時,有一些店,像BANG! BANG!都做得很成功,他們都是製造業出身。我心想,他們可以,我也可以,就跳進去了。出發點完全是自我膨脹的結果,不是為了滿足顧客的需求,當然注定死的。

等到做出版時,我已經比較成熟,同時資訊產業前景大好,大陸的人對資訊是很饑渴的。但我明白一定要先立足香港,再慢慢滲入大陸,要不然要等很多年,我沒那麼多錢去賠。

問:有了想法之後,你如何實現這些理念?

答:哦,我絕對不是個有遠見、有理想的人。我做事的方法很簡單,我不假設我懂得做,我也不假設這個世界有什麼方法做一件事是絕對可行的。我讓自己去試,去犯錯,再從錯誤中領悟什麼可能是對的,而且不犯同樣的錯誤。

因為我沒什麼信念,所以這邊錯了,那邊也錯了,我就試試中間,從中尋找對的方向。錯誤,就是我的指南針。我不相信有什麼人是一定聰明的,有什麼方法是一定搞定的。只要我虛懷(謙虛),領悟教訓,做什麼行業都沒問題。

知識與美味同行,遠見請客西堤

問:佐丹奴和壹周刊都有同樣從錯中找方向的經歷嗎?

答:對。佐丹奴在八六年從高價市場走向平價,而且服務水準更加進步。把量做大,嚴格控制成本,價錢壓低,這就是我們的策略。

而壹周刊我足足賠了二年半,虧了九千萬港幣(約三億台幣);但去年已賺三千萬,今年預計可賺一億港幣;而且明年就準備上市。

簡單地說,就是不被自己的假設限制住,一路跟著時勢變,因為今天對的,明天不見得對。

問:可是一定有不變的事情吧?例如風格、編輯政策……

答:對,這方面從沒變過。

拿出版來說,我寫了字,你看完了,並不表示一定有共鳴,我們必須跟讀者分享同樣的價值觀。讀者的共鳴是我們要的,這是理性與感性的結合。

香港大多數人的價值觀是什麼呢?我們認為長遠看,是個人自由、自由的市場,再過來才是民主。所以,我們創辦初期強調的是自由、個人主義以及民主。

接著,我們也利用與讀者的溝通,聽取他們的批評,一路修正,那時我們甚至一個星期辦好幾場「目標群」(focus group)的會,目的就是接近群眾,引起共鳴,配合他們的需求。因為我們賣的是感覺,不是雜誌,讀者若沒有感覺,他不會買雜誌;不管那是生氣、激勵、娛樂、悲哀或好奇。

問:那麼壹周刊給人的感覺是什麼?

答:真誠是重要的,我們大膽地承認錯誤。我們的報導一向很引人爭議,夠膽說出別人不敢說出的話,但在這一行,做錯就趕快認,這是做這行的代價;這也是壹周刊在這行特別的地方。

我們報導讀者喜歡的,貼身的事;在這方面,我們可以說是香港媒體最大膽的,不管是黑社會、共產黨,我們不向任何勢力低頭,因為讀者不會要我們低頭。

問:香港的傳媒,一向重視娛樂性,你們呢?

答:我們跟大部分的香港媒體一樣,也「八卦」(談論小道消息),但不為八卦而八卦,八卦中有自己的格調,我們畢竟是娛樂事業,不是教育者。有些人認為傳媒應該教育讀者,給予啟發,我不覺得自己有這麼偉大。我們自以為是誰呀?(Who the hell We think We are?),我們只不過是讀者的僕人而已,我們憑什麼領導他們?我怎麼知道前面是什麼?

重視員工福祉

問:在管理方面,不管是佐丹奴、壹周刊,待遇都是同行最高的,例如佐丹奴的店員一個月薪水就有一萬二港幣(約四萬多台幣)為什麼?

答:因為所有的生意都是人做出來的,人最寶貴。當然要花最多錢,給最高的薪水。佐丹奴的店員下了班,明天如果都不來了,那佐丹奴就會在一夜之間消失,員工是帶著資產一起走的;壹周刊也一樣。

除了好的待遇之外,自由的環境,讓他們有機會發揮,快樂地工作,也很重要。如果你問我,我的工作是什麼,最主要是讓他們工作得開心,讓他們覺得在這裡工作是值得的。他們就是我的客戶。

問:你如何激勵員工,讓他們開心呢?

答:先注意他們工作上有什麼困難;第二,給多一點空間讓他們犯錯,教他們自己拿主意。

員工犯錯的時候,支持他們,不要「鬧」(廣東話,罵的意思)。還有,公司的組織不要太緊,意思是有不同的責任,可是沒有不同的身分,不必看了主管一定要哈腰。這都是工作上無謂的事。

如果不讓員工自己作主,什麼事都要指示,做錯就批,那麼即使做對了,他也不會覺得是自己的成功,何來滿足感?現代的員工,不能再用這一套了。

你要讓一個人全心投入,你必須讓他覺得自己是勝利者。但有些傳統型老闆,老讓員工覺得自己是失敗者,有多少人喜歡當一輩子的失敗者?如果這種人還肯替這樣的老闆做事,他要不是沒有選擇,就是不夠好。

凡事能塑造一個開放的氣氛,就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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