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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不敗,錯亂無厘頭

李傳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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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傳楷

1993-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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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不敗,錯亂無厘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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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出自 1993 / 2月號雜誌 第080期遠見雜誌

如果說電影反映時代,混亂就是這個時代的特徵。

傳統英雄退位,貪官、毒販、賭徒成為傳記片的主角;自我嘲諷、深刻反思的小丑不再,新的喜劇人物嘲弄所有的人、事;人文電影逐漸失落,特效、動作大行其道。

即使是掛名金庸的武俠片,也開始不按牌理出牌。徐克把「笑傲江湖」原著中兩、三頁的內容,鋪陳為兩小時的「東方不敗」,變性老頭換成了林青霞,令狐沖也和東方不敗談起戀愛。

荒謬、誇張的日本成人漫畫,更滲透到所有類型的電影中。動作片的分鏡、運鏡,開始承襲漫畫的特色;日本人則找了成龍,扮演暢銷漫畫「城市獵人」的主角孟波,香港人更乾脆把另一本暢銷漫畫「妖獸都市」搬上銀幕,拍成不折不扣的漫畫式電影。

傳統價值崩潰、感官刺激當道電影已經進入全然混亂的年代。

深刻的反思已成過去

在世新教電影,本身也玩電影的王瑋觀察,九0年代的電影正經歷一場大變革,以前的電影是「說出什麼」,現在則是「怎麼說才有趣」。

他分析,目前二十歲以下的新生代,經由電視啟蒙、接受MTV的洗禮,又長期浸潤於任天堂的聲光娛樂中,對電影的要求已經自成一格。傳統好電影的必要條件;完整的劇情架構、統一的創作理念、深刻的人性反思,已成過去式。代之而起的,是特效、動作和腦筋急轉彎式的幽默。

對這些新生代而言,看電影就像吃快餐一樣,資本主義的腐化、共產主義腐蝕人性、盲目崇拜或其他意識型態,只要容易消化,都可以入戲,但他們並沒有深思,因為這些東西沒有造成閱讀的困難,如此而已。

於是,明明一、兩顆子彈就可以解決的槍戰,變成冗長而精采的打鬥;武俠小說中不到幾頁就可以交代的劇情,足足演了十分鐘;凌空飛行的女鬼、女俠,竟梳起兩尺的高髻,穿戴誇張的服飾。

喜劇也充斥著錯亂、反邏輯的笑鬧場面,周星馳成了最受歡迎的明星。去年,香港十大賣座影片,由他所主演的就包辦了五部。

面對這些潮流,敏感的片商早已將流行要素玩弄於股掌之間,「拼湊」出一部部賣座的商業電影。喜劇片有打鬥,動作片也有喜劇,電影愈來愈難分類,類型的界限也愈來愈模糊。

但在混亂的表象背後,即也隱含了一些不可忽視的時代意義。

影評人黃建業指出,冷戰結束,經濟抬頭,九0年代全世界都瀰漫著「實利主義」的作風,一切以經濟掛帥。電影也像其他工業一樣,不斷地藉由研發、專業化生產,攫取最大的經濟利益。

而在一切向錢看的風氣影響下,傳統垂視正義、友情的英雄形象已逐漸幻滅,識時務者為俊傑,懂得叢林生存法則的貪官(雷洛傳)、毒販(跛豪)、賭徒(賭城大亨新哥傳奇),開始成為新的銀幕英雄。

趨勢專家詹宏志在「城市觀察」一書中也提到:明星並非由商人創造,而是由社會集體創造出來。在面臨經濟環境的挑戰時,社會的價值系統趨向虛無,特別容易創造出世故、圓滑的英雄。

因此除了梟雄之外,電影裏多半是趨利避險、逢凶化吉的小丑式人物,在人性與生存之間找尋平衡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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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厘頭」旋風

和經濟平行的,是另一股資訊的力量。

評論家南方朔認為,資訊一方面推翻神話,解除現代人的思考魔障,一方面又容易為人所操縱,變成一種控制工具,但現代人顯然已經認清這項事實。在政治上,障眼法已經逐漸失效,一切「還原」成赤裸裸的權力鬥爭;在社會上,每個人也把關注的焦點,「還原」成一己之利,

而在電影上,就是周星馳的無厘頭旋風。

很多影評人認為,周星馳所扮演的角色,是活在一種「自閉」狀態,有絕對的私人空間,即無真正的溝通能力,就像時下強調「我」的年輕人一樣。他在影片中,經常是自作聰明、不屑和反智,嘲笑所有的價值觀和意識型態,卻又優游自得。

「他不是早生一個時代,而是這個時代的人物,」一位香港影評人做下結論。

從事教育,也寫影評的馬健君,對這種時代特徵格外憂心,她想起充滿理想、激情的六0年代,年輕人反戰、反體制,背後都有一個崇高的議題,但九0年代,一切有形、無形的桎梏紛紛解除之後,年輕人的反動已經沒有議題,只剩下一個空空的「我」。

所有商品加速折舊

除戶虛無,資訊也使得文字和圖像愈來愈廉價,就像詹宏志所說的:大量的廣告使語言貶值,大量的視覺刺激也使影像貶值。現代人必須用更多的刺激,才能有所感覺,所有商品都加速折舊。

電影的特效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十年前,徐克拍「蝶變」首先引進西方爆破技術,三年後,「新蜀山劍俠」開始找星際大戰的特效師助陣,到了「笑傲江湖」,已然發展成一整組分工細密的專業特效班底。難以想像一次次突破創新之後,要如何再推陳出新。

資訊高速轉動,即不易沉澱,社會一片混亂、虛無,不少人對往日的美好時光有強烈的眷戀。侯孝賢嘗試從「悲情城市」,找回人的尊嚴和自信;楊德昌的「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敘述著「一群人在橫逆環境中,掙扎著面對自己、取得尊嚴的故事」;就連奧利佛史東也想藉「誰殺了甘迺迪?」,吶喊美國正義的淪亡。

但這終究是知識分子的鄉愁。

一位教育工作者就坦承自己是無可救藥的懷舊者。雖然站在教育的立場,聽現代的熱門音樂、看好萊塢或香港的笑鬧片,比較容易和學生打成一片,但他還是很難從六0年代的音樂和電影走出來。

也有一些人並不悲觀,寫過「人文電影的省思」一書的黃建業,在慨歎人文電影失落之餘,也試圖在香港的商業電影中,找出正面的力量。

混亂才能重生,或許經過一段時間反省、揚棄,剝開重重亂象之後,最後終於找到認同和自主性--這些台灣現階段亟需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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