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日投票截止的前一刻,台北市是寧靜的,台北縣卻逐漸沸騰。
一路順暢的交通剛進永和就壅塞起來,一位義交大隊隊員提到貫通縣市的幾座大橋,「忠孝橋、中興橋都擺出鐵絲網了,」在暮色中他說,「剛剛廣播還告訴我們晚上最好不要外出。」
勝負揭曉
但是街上的人依舊越來越多,選戰中的「世紀大對決」就要在台北縣揭曉,國民黨要全力護衛「黨主席的家鄉」,民進黨則要以「地方包圍中央」。在這個人口近二百萬,年總預算達二七三億多的全台灣第一大縣,李錫錕和尤清的勝負之爭,代表兩黨在基層的勢力消長。台北縣民不會放過這樣的關鍵時刻。差兩分五點,一輛計程車在永和國中門口緊急煞車,司機抓著印章跳下車,以近乎百米賽跑的速度衝進大門,奔向投票地點。
一間充當投開票所的教室門前,三個中年男子聚往一起低聲討論,還笑問旁人:「你投了沒?」眼看投票就要在五點結束,著灰色舊西裝的男士說:「我們在這裡等開票。」
等開票的心情既緊張又興奮,偏偏台北縣今夜的開票特別漫長。
網溪國小的開票所裡,頭髮花白的阿公興致勃勃向門口探視的人招手:「進來看啊!」大夥兒擠在小小的教室裡,緊盯著台前一張張取出的選票,和工作人員在候選人名下畫下的一個個「正」字。「喔!那張是廢票啦!」嚼著檳榔的少年郎不時討論。隨著唱票聲,窗口的人影越聚越多。
此時已是華燈初上,主要街道車水馬龍,帶有周末的狂歡氣息,也有選戰謎底揭曉前的隱隱鼓噪。
開票消息遲遲不來
七點一刻,永和市公所,數十位計票人員還沒有等到各地送來的開票結果,「連最近的一個開票中心也還沒把票送來,」第一排的驗票小姐說。
九點一刻,位於板橋市的台北縣政府十樓大廳,在現任縣長林豐正的帶領下,上百人共同等待傳真機傳來第一個統計數字,記者席上已坐滿了等待發稿的人。
儘管官方計票單位苦候不到消息,但是兩黨候選人的競選總部,已陸續得到各地報回的得票數,引來一波又一波的人潮。
不到八點,板橋文化路二段的國民黨候選人李錫錕總部,大門洞開,燈火通明,三個角落各擺了一台電視,三家電視台的新聞播報在不及十坪的廳裡交錯迥響。
助運人員不發一語的爬上爬下,在總部正中的看板貼上各地傳回的得票數。開出的七個鄉鎮中,雙方互有領先。
人群中兩個二十出頭的女孩伸長脖子望著,其中一個口中唸唸有辭,以略帶祈禱的語氣說:「拜託,給李錫錕。」停頓一下又似自我安慰的說:「國民黨人這麼多,應該會贏吧!」
其餘川流的人們則大半表情木然,不見欣喜也不見憂慮。
競選總部截然對比
相距約一公里遠的民進黨候選人尤清競選總部,氣氛卻逐漸趨於熱騰。
操著台語的男子向繪著尤清圖像的巨大看板跑去,並回頭向同伴興奮的喊道:「贏啦,妥當了。」晚飯後出來看開票的人絡繹於途,有的一家子連小孩都出動,半個小時內,尤清總部前的廣場人潮已猛然增加一倍,三、四千人加上停靠得密密麻麻的摩托車,把四線道的馬路硬生生堵掉了一半。
總部核心地帶被圍得水洩不通,六、七支電話此起彼落響起,是派到各地開票中心的監票人員報票回來。十五分鐘前剛回總部的一個監票人員頗有信心的對訪客說:「我看到上午很多是阿兵哥回來投票,但是下午老百姓去投的就多了,老百姓投尤清的比較多。」
總部外圍圍觀的群眾依然像潮水般湧來,賣小吃的、賣錄影帶的攤販也擠進來,大家有著趕集的興味,又彷彿在參與及創造一場年終的最大盛會。
隨著看台上唱票人員持著麥克風吼出得票數,當知道尤清領先時,一片掌聲響起,中年婦女、年輕漢子、花甲老翁都高舉雙手使勁的鼓;當聽到有的鄉鎮是李錫錕領先時,則有人說:「這票數甘準?」一名男子用台語問。
時間漸漸流逝,此時的李錫錕總部,助選人員依然靜默的把得票數貼出,已經開出眾來的十四個鄉鎮中,有八處是尤清票數多。
眼看板橋文化路和民生路上的人山人海,一個中央選委會工作人員頗憂心的說:「夜裡一定會有事。如果尤清當選,這裡必然熱鬧;如果沒選上,他們會找地方鬧。」
台北縣政府計票中心在等待中早有疑懼,一位第二次參加選務工作的王先生感覺到這次選舉比以前氣氛緊張,「你看門口就知道了,」他說,門口,早用拒馬遮住了一半,十幾名警察拿著盾牌分站兩旁,嚴陣以待。
改寫台北縣史
夜已深,逡巡台北縣境的中央選委會工作人員似乎已察覺到尤清終將當選的氣勢,一再地說:「我做行政工作我很清楚,台北縣長是民進黨,以後台北市和中央都很不好辦事了。」
凌晨近三點多,尤清登上看台發表當選談話。
鞭炮聲大作。台北縣民提早過了一個「新年」--新的父母官、新的政黨勢力降臨;尤清由立委成為一縣之長,立足新的施政空間;國民黨則將面臨被「換人做做看」之後新的挑戰。